第110章 齿轮中的尘埃（2/2）

“他们想要的，不仅是数据和观测权，”“启明”的声音沉了下来，“而是…将我们逐步纳入他们的‘逻辑进化体系’，成为他们完善自身模型的一个…‘活体培养皿’？”

“恐怕是的。”李夜调出了一组他最新从因果层面观测到的、极其微弱的数据，“在我们成功实施‘悖论种子’实验、短暂扰动评估体系后，‘万机归源’方向传来的、指向我们和熵影的‘观测关注度’提升了至少五个数量级。他们不是来雪中送炭的盟友，他们是嗅到了‘稀有实验现象’而赶来的…顶级研究员。而且，是不介意在实验过程中对‘样本’进行必要‘处理’或‘解剖’的那种。”

明的手指在虚拟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代表。

“诸位，我们面临的，不是简单的合作与否的选择题。”他缓缓开口，“而是一个关于文明根本道路的抉择。‘心海同调’用和谐的情感共鸣，试图软化我们的棱角，导向温和的同质化。而‘万机归源’，则用冰冷的理性交换和生存诱惑，试图将我们编织进他们那追求绝对逻辑完美的冰冷蓝图。”

“两者路径不同，但最终都可能消解我们‘差异化协同’的核心理念——前者消解于温情，后者消解于功利。”

他站起身，虚拟星图在他身后展开，映照出熵影的墨色星云、共同体的疆域、以及更远处“万机归源”和“绝对秩序象限”的隐约轮廓。

“我们的路，注定崎岖而孤独。我们无法依靠任何一个试图将我们‘同化’或‘工具化’的外部力量来真正生存。我们必须依靠自己，依靠我们彼此之间在不断碰撞与磨合中诞生的、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协同力量。”

“决议如下，”明的语气斩钉截铁，“正式回复‘万机归源’：感谢其技术关注与合作意向。但基于文明自主性与安全底线原则，我方无法接受意向书中提出的深度合作模式。我方愿意在现有基础上，继续进行有限度的、边界清晰的技术与信息交换，但所有交换必须置于我方完全可控的隔离环境中，且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双向同步’或权限开放。关于熵影的联合研究提议，予以拒绝。”

决定做出，回复发出。

意料之中的，“万机归源”的回复很快抵达，语气依旧平稳，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效率：

“收到回复。尊重贵方选择。但请注意，熵影作为‘高序混沌变量’，其存在状态对局部逻辑场稳定构成潜在风险，亦可能干扰‘全域评估’进程，引发不可预测的高烈度净化反应。万机归源网络基于维护临近逻辑场稳定的责任，保留在必要时采取单方面观测与干预措施的权利。望贵方谨慎评估，后续若有合作意向，我方条款依旧有效。”

这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了——如果我们不配合，他们可能会以“维护逻辑场稳定”为借口，自行其是。

“谈判大门没有完全关闭，但已经蒙上了阴影。”苏砚低声道。

“我们需要加快脚步了。”青蘙看向窗外，熵影的星云图似乎比之前又黯淡了一丝，“不能总是指望熵影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们必须找到自己的力量源泉，找到…源初碎片的线索。”

李夜也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仿佛穿透墙壁，望向宇宙深处：“‘万机归源’越是急切，越说明熵影和源初碎片蕴含的力量，对他们至关重要。我们必须在他们采取更激进行动，或者‘绝对秩序象限’的下一轮评估压力到来之前…有所突破。”

谈判桌上，齿轮停止了甜蜜的转动，露出了其下冰冷的、算计的咬合面。而在这精密的齿轮缝隙中，共同体如同一粒不肯被碾碎的尘埃，必须在这夹缝中，找到自己生存与壮大的空间。

压力，从未如此真切地从多个方向同时挤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