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远古的低语（1/2）

学宫的“残喘”防御模式，如同重伤巨兽缓慢而沉重的呼吸。能量被压缩到仅维持生命和最低限度防御，大部分区域陷入沉寂的节能状态，只有中央指挥区和医疗区还亮着微弱但顽强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过度使用能量后的臭氧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精神透支后的疲惫感。

明站在指挥中心的全息星图前，图上的标记比鼎盛时期稀疏了许多。代表自由星尘的区域布满代表“意识沉寂”的灰色斑点和代表“混乱抵抗”的不稳定闪烁光晕，灵感蜂巢的网络连线时断时续，而代表远古回响的那片区域，则是一片几乎与背景虚空融为一体的、毫无波动的深灰。

“与远古回响的最后联络尝试，准备启动。”明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但依旧清晰，“目标：确认其状态，获取任何可能的支援或信息。方法：以原初之核为核心，构建定向深层历史共鸣脉冲。执行者：青蘙主导，我辅助，所有剩余可调动意识能量集中供给。”

青蘙坐在指挥中心特设的共鸣节点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些许神采。短时间的深度冥想和原初之核散发的温和共鸣让她缓过一口气，但距离全盛状态还差得远。她点点头，将双手按在面前的共鸣水晶上，与悬浮在中央的原初之核建立连接。

“远古回响...他们自称是宇宙古老文明的记忆回响、信息沉淀的具现。”青蘙回忆着关于这个最神秘盟友的有限资料，“几乎不与外界主动交流，只偶尔传递一些模糊的、关于宇宙历史片段的‘回响’。他们追求的是信息的永恒保存与纯粹性，厌恶任何形式的‘污染’或‘改写’。战争开始后，他们的回应就越来越少，直到彻底静默。”

“或许不是不想回应，”明沉声道，“而是...不能。心海同调的‘和谐’侵蚀、万机归源的‘逻辑格式化’、秩序象限的‘概念抹除’，这些都可能对以纯粹信息形式存在的他们，造成我们难以想象的伤害。又或者，他们感知到了某种更深的威胁，选择了彻底的‘信息静默’以求自保。”

“无论如何，我们需要知道答案。”青蘙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共鸣开始。

不是暴烈的冲击，也不是温柔的探询，而是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深沉、仿佛要穿透时空层层积淀的“回望”。青蘙的生命共鸣特性，与原初之核那包容“过去、现在、未来”一切可能性的本质结合，化为一束凝练的、指向远古回响坐标的“时光探针”。

学宫剩余的能量储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了一截。所有人的意识都屏息凝神，等待着。

起初，是绝对的死寂。探针仿佛没入了无边的虚无，连一丝回波都没有。

青蘙没有放弃，她调整共鸣的频率，尝试模拟那些从“记忆水晶”和源初碎片中感知到的、关于宇宙古老历史的“气息”。她将意识沉入原初之核更深层，触碰那些更久远、更模糊的可能性涟漪。

终于，探针的尖端，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辨别的...震颤。

那不是信息，不是声音，更像是一堵无比厚重、由凝固时光和沉淀记忆构成的“墙壁”，在极远处传来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存在感”。

“检测到目标存在...”技术员低声汇报，“但...反馈信号极度微弱，且结构异常。不像是主动屏蔽，更像是...内部处于某种极其不稳定的‘信息混沌’或‘记忆风暴’状态。”

“记忆风暴？”明皱眉。

“继续深入，”青蘙额角渗出细汗，但她加强了共鸣输出，“我要‘触摸’那堵墙。”

探针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无形的“记忆之壁”。当共鸣的触须真正接触到它的瞬间——

轰！！！

不是物理的声音，是信息与记忆的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顺着探针的连接，倒灌进青蘙的意识，也部分溢散到整个学宫的共鸣网络中！

无数破碎的、重叠的、自相矛盾的文明剪影、历史片段、情感烙印、存在记录...如同亿万颗同时爆炸的超新星，在青蘙和所有连接者的感知中疯狂闪现！有辉煌鼎盛的星河帝国，有悄然湮灭的微观文明，有探索宇宙边缘的孤独航者，有沉溺于虚拟永恒的安乐种族，有因理念冲突而自我毁灭的哲思联盟...还有更多无法理解、无法归类、甚至无法确定是否真实存在过的“存在痕迹”。

信息量庞大到足以瞬间冲垮任何未经强化的意识！青蘙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但她死死咬住牙关，没有断开连接。她意识到，这不是攻击，而是远古回响内部的“信息生态”已经彻底失控！它们像一座堆积了无数纪元记忆、却突然失去索引和管理的超级图书馆，所有的“书页”都在狂乱飞舞、相互撞击！

在这片疯狂的信息风暴中，青蘙拼命集中精神，试图捕捉那些更强烈的、可能与当前危机相关的“回响”。

她“听”到了万机归源冰冷逻辑在古老历史中的回声——一个同样追求绝对理性、试图将一切纳入数学模型、最终因无法处理“非理性艺术爆发”而陷入逻辑死循环、悄然自我解构的文明遗言。

她“看”到了心海同调那温暖和谐的影子——一个早期通过意识连接达成高度共情、却在漫长进化中逐渐丧失个体创造力、最终整个文明陷入一种温暖而停滞的“集体心智植物人”状态。

她还感知到了绝对秩序象限那纯粹“净化”意志的雏形——某个为了对抗宇宙熵增和文明冲突，试图建立永恒静态秩序的古老存在，其偏执最终导致了它对其控制下一切“动态变化”的恐惧与抹杀。

这些“回响”都指向同一个令人心悸的结论：万机归源、心海同调、绝对秩序象限...他们所代表的理念，并非独此一家，在宇宙漫长的历史中，早已有过类似的尝试，并且...大多走向了僵化、停滞或自我毁灭的结局！它们仿佛是宇宙文明进化树上，某些执着于单一理念而走入死胡同的分支！

但更让青蘙震撼的，是在这片混乱的回响风暴深处，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沉重、也更加悲伤的“声音”，如同定音鼓般，偶尔穿透嘈杂响起。

那声音诉说的，是关于源初创造者的分裂，并非第一次宇宙理念战争。

在更久远、久远到连“远古回响”自身都只有模糊印记的时代，宇宙似乎经历过一次更加宏大、更加根本性的“理念分野”。那次分野的双方，一方主张“无限分化与可能性”，另一方则追求“终极统一与确定性”。那场战争没有胜利者，只有两败俱伤的惨烈平衡，以及宇宙基础法则被永久性“撕裂”的伤痕。源初创造者，似乎就是在那次古老战争后，从“无限分化”阵营中孕育出的、试图寻找“平衡”可能性的新生意识...

而远古回响自身，其起源似乎也与那次古老战争有关，它更像是一个被动的“记录者”和“伤痕承载体”，保存着那些失落的历史，也承受着那次战争遗留的、对宇宙信息结构造成的永久性“创伤”。心海同调等网络的理念侵蚀，或许正触动了这些古老的“信息伤疤”，导致其内部稳定结构崩坏，陷入了这场“记忆风暴”。

青蘙努力想捕捉更多关于那次“古老战争”和“宇宙伤痕”的细节，但信息过于破碎和模糊。她只能感知到一种深沉的警示：当前他们与万机归源、心海同调、绝对秩序象限的战争，或许正在以某种方式，重复或唤醒那场古老冲突的模式！

就在她即将被信息洪流彻底淹没时，一个相对清晰、带着明确指向性的“回响”片段，如同漂流瓶般，撞入了她的意识。

那是一段关于“如何暂时稳定信息混沌”的古老技术——并非源自某个文明，更像是宇宙基础信息法则的某种“自我调节协议”。其核心是利用一种特殊的“多频谐波共振”，为混乱的信息流建立临时的“涡旋秩序”，如同在风暴眼中开辟一小片平静区域。

这个“协议”的描述方式，与苏砚的编序之力和原初之核的“包容平衡”特性，竟有奇妙的契合之处！

青蘙如获至宝，用尽最后力气，将这个“回响”片段牢牢铭刻在意识中，然后果断切断了共鸣连接。

“噗——”她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倒，被旁边的医疗官扶住。意识如同被狂风蹂躏过的原野，一片狼藉。

“青蘙！”明快步上前。

“我...没事...”青蘙虚弱地摆摆手，眼中却闪烁着兴奋与骇然交织的光芒，“远古回响...没有背叛，他们陷入了‘信息混沌’...我看到了...很多...包括一个可能稳定他们、甚至可能帮助我们的...古老‘协议’...”

她迅速将最重要的发现——关于万机归源等理念的历史回响、关于可能的“古老战争”警示、以及那个“多频谐波共振协议”——简洁地汇报给明。

指挥中心一片寂静。信息量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