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书 公益 与断离的脐带(1/2)

苏薇薇的葬礼在下着细雨的星期三举行。

这位二十五岁的新生代女演员,三天前在自己的公寓浴缸里割腕。

留下二十三处刀痕——法医说,她试了二十三次,才终于有勇气结束生命。

遗书是用血写在浴帘上的,字迹从最初的颤抖到最后的决绝:

【王姐,我演不动了。】

【你说睡一觉就好,就像被蚊子叮一口。】

【可那蚊子吸走的是我的魂。】

【你说违约金三千万,我付不起。】

【那我付命吧。这条命,值三千万吗?】

血书最后一行被水晕开,但依稀能辨:

【来生不做女人,不做明星,做棵野草也好,至少……干净。】

遗书照片被匿名发到网上时,整个娱乐圈地震了。

王姐——那个曾经把尹棋娇捧成顶流、把无数艺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金牌经纪人,在二十四小时内从神坛跌落。

公司紧急解约,合作品牌排队索赔,旗下艺人纷纷公开划清界限。

曾经她用来威胁艺人的“舆论武器”,如今调转枪口,将她轰得千疮百孔。

尹棋娇是在公益活动的间隙看到新闻的。

她正在云南山区,给刚建成的“醒着做事”小组第三所希望小学剪彩。

孩子们给她戴上红领巾,笑得像高原的太阳。而她手机屏幕里,是苏薇薇苍白如纸的遗容。

剪刀剪断红绸的瞬间,尹棋娇的手抖得厉害。

回程的飞机上,尹棋娇一言不发。助理小心地问:“棋娇姐,王姐那边……要表态吗?”

尹棋娇看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许久,轻声说:“帮我拟个声明:哀悼苏薇薇,支持彻查行业潜规则,我将永久终止与王姐及其相关公司的任何合作。”

声明发出后半小时,母亲的电话打了进来。

“棋娇!你疯了?!”母亲的声音尖锐刺耳,“王姐手里还有我们多少把柄你知不知道?她要是鱼死网破——”

“那就破吧。”尹棋娇第一次打断了母亲,“妈,苏薇薇死了。她才二十五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是不耐烦:“那丫头自己心理素质差!这圈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当初不也——”

“我当初怎么了?”尹棋娇的声音很轻,却让母亲瞬间噤声。

漫长的沉默后,母亲语气软下来,但每个字都像裹着糖的针:“棋娇,妈是为你好。

你现在正是转型的关键期,别为了个死人得罪人。听妈的,把声明删了,妈让爸爸去跟王姐那边沟通……”

尹棋娇挂断了电话。

她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屏幕倒映出自己疲惫的脸。

这张脸值多少钱呢?

从小时候的钢琴课、芭蕾课、礼仪课,到后来的艺考培训、形象打造、热搜营销——父母在她身上投资的每一分钱,都记着一本清晰的账。

“棋娇啊,你要争气,爸妈下半辈子就靠你了。”

“这代言必须接!你知道爸妈为了送你出国比赛欠了多少钱吗?”

“哭什么?哪个明星不被说?把钱赚到手才是真的!”

那些话语像刻在骨髓里的刺青,平时看不见,一碰就疼。

飞机降落时,尹棋娇做了个决定。

她先去了苏薇薇的灵堂。

黑白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甜,正是她出道第一部剧里的剧照——演一个暗恋学长的女高中生,眼神清澈得像山泉。

那时她上节目时说:“我想一直演让人相信美好的角色。”

灵堂里几乎没人。

王姐那边的势力施压,大多数同行不敢来。只有几个苏薇薇的粉丝,红着眼眶,沉默地折叠纸鹤。

尹棋娇放下白菊,深深鞠躬。再抬头时,她轻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如果她能早点反抗,如果“醒着做事”小组能更早成立,如果行业的风气能早一点改变……苏薇薇是不是就不会死?

没有答案。只有照片里的笑容,永恒地凝固在二十五岁。

从灵堂出来,尹棋娇直接开车去了工作室。

江静书正在给一只抑郁的老年金毛做沟通,见她进来,什么都没问,只是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尹棋娇接过杯子,手在抖。温水洒出来,烫红了手背,但她浑然不觉。

“静书……”她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我可能……要没有家了。”

江静书轻轻抱住她。

那个在镜头前永远光芒万丈、永远“内娱第一活人”的尹棋娇,在这一刻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颤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旺财从里屋踱步出来,跳到尹棋娇膝上,用脑袋蹭她的手。

“我把父母……拉黑了。”尹棋娇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旺财黑白分明的皮毛上,“他们打电话来骂我,说我不孝,说白养我了……可我真的……演不动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起那些从未对人言的事:

小时候练舞骨折,母亲第一反应是“耽误比赛怎么办”;

第一次拿奖,父亲在庆功宴上忙着交换名片,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

确诊抑郁症那年,母亲说“别矫情,哪个明星没点心理问题”;

甚至她开始做公益后,父母说的永远是“又乱花钱”“能不能接点赚钱的代言”。

“我一直告诉自己,他们是爱我的,只是方式不对。”尹棋娇哭得喘不上气,“可苏薇薇死了……我突然想通了。

他们爱的不是我,是‘明星尹棋娇’。如果我只是个普通女孩,他们早就……”

她说不下去了。

江静书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许久,她轻声问:“后悔吗?”

尹棋娇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用力摇头:“不后悔。只是……疼。像把连着肉的脐带,亲手剪断了。”

那天傍晚,尹棋娇的父母找到了工作室。

他们穿着体面,妆容精致,但眼神里的焦躁藏不住。

母亲一进门就指着尹棋娇:“你现在跟我回去!发道歉声明!

王姐说了,只要你肯配合,她能帮你运作成‘被苏薇薇事件误导的受害者’——”

“妈。”尹棋娇站起来,声音很平静,“我不会回去。”

父亲沉下脸:“棋娇,别任性。你知道脱离我们和王姐的资源网,你什么都不是!”

“那就什么都不是吧。”尹棋娇笑了,笑容里有泪,也有释然,“我想试试……做尹淇。做那个你们觉得‘没出息’的普通女儿。”

母亲气得浑身发抖:“我们为你付出了多少?!

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最好的?送你学艺术,送你去国外,帮你铺路——”

“然后在我身上标好了价码。”尹棋娇轻声打断,“每笔投资,都要十倍百倍地赚回来。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是你们的理财产品。”

这句话像一把刀,劈开了二十多年的伪装。

母亲愣住了,父亲脸色铁青。

“从今天起,”尹棋娇深深鞠躬,“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

钱,我会慢慢还。但关系……就到这儿吧。”

她直起身,眼神清澈而坚定:“请回吧。”

父母愤然离去。

门关上的瞬间,尹棋娇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脱力。

江静书握住她冰凉的手:“做得好。”

旺财跳上桌子,看着紧闭的门,轻声说:“有时候,爱是缘分尽了的一种放手。”

它顿了顿,金瞳温柔:

“不是所有的血缘都值得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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