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灵之争与桃花坞绣阵(1/2)

江静书很少提大学生活。

偶尔楚萧萧问起“江江你大学在哪儿读的呀”,她总是笑笑:“北方一个小城,没什么特别的。”

只有旺财知道,那四年对江静书意味着什么。

江静书念的大学在黄河边一座工业老城。城市灰扑扑的,天空常年像蒙着层洗不干净的纱布。

从入学报到第一天起,事情就不对劲。

宿舍四个女生,其他三人迅速打成一片,唯独江静书像被一层无形的膜隔开了。

她说话,她们装作没听见;她分享零食,她们礼貌地接过然后放在一边;晚上卧谈会,她刚开口,话题就戛然而止。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加倍小心翼翼。

后来发现,不是她的问题。

是整个环境在排斥她。

上课分组永远落单;社团活动永远被“忘了通知”;

连去食堂打饭,阿姨给她的菜量都比别人少一勺。

最诡异的一次,她独自在图书馆看书,窗外阳光明媚,她坐的那片区域却阴冷得像冰窖。

管理员过来检查暖气,嘀咕:“奇怪,这片暖气最足啊……”

大二那年冬天,江静书终于崩溃了。

深夜的宿舍楼道里,她抱着膝盖坐在楼梯转角,眼泪无声地流。

“为什么……”她对着空气喃喃,“我到底哪里不好?”

“不是你不好。”

声音从上方传来。

江静书抬头,看见旺财蹲在楼梯扶手上——那时的它还没正式“降临”,只是一道半透明的虚影,只有她能看见。

奶牛猫的金瞳在昏暗灯光下幽幽发亮:

“是这地方的地灵不喜欢你。”

“或者说——”

“你和这片土地的‘气’,犯冲。”

“地灵?”江静书茫然。

“每片土地都有灵。”旺财跳到她膝盖上,虚影几乎没有重量,“山川有山灵,河流有河灵,城市也有城灵。

它们无形无相,却会影响生活在其中的人的气运、心情、甚至人际关系。”

它仰头看着她:

“你出生的江南水乡,地灵温婉柔和,喜欢你这样心思细腻的孩子。”

“而这里——”旺财的尾巴扫过冰冷的墙壁,“这座城的地灵,是在重工业烟囱里诞生的,性格粗粝、坚硬、排外。”

“它喜欢热闹喧嚣,喜欢直来直往,喜欢大嗓门和酒精。”

“而你……”

旺财没说下去。

但江静书懂了。

她太安静,太敏感,身上带着江南的烟雨水汽,与这座干燥、粗犷的工业城市格格不入。

地灵排斥她,就像身体排斥移植的器官。

于是整个环境都开始排斥她——同学下意识疏远,老师记不住她的名字,连流浪猫都很少靠近她所在的宿舍楼。

“那我该怎么办?”江静书声音发抖。

“熬。”旺财言简意赅,“四年而已。毕业后,去地灵喜欢你的地方。”

“哪里会喜欢我?”

“苏州。”

旺财的金瞳里映着女孩泪痕斑驳的脸:

“那里的地灵,会像水拥抱鱼一样拥抱你。”

“你会像回到母体一样安心。”

十年后。

清明时节的苏州,空气里都是湿润的花香。

江静书和旺财站在桃花坞大街的入口,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两侧白墙黛瓦,探出几枝将开未开的桃花。

“怎么样?”旺财蹲在她肩上,胡子得意地翘着,“本喵没骗你吧?”

江静书深深吸了口气。

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从脚底涌上来,顺着脊椎蔓延到全身每一个细胞。

像是久别归家的游子。

像是离水太久的鱼终于回到河中。

像是……被温柔地、全然地接纳了。

“地灵在欢迎你。”旺财轻声说,“听。”

江静书闭上眼睛。

她听见了——

不是声音,是某种更深的“振动”:

流水潺潺的欢快,石桥古旧的叹息,桃花苞绽放的私语,还有远处评弹艺人琵琶弦上流淌的、软糯的时光。

所有这些振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温暖的、柔和的“场”,轻轻包裹着她。

“它说,”旺财翻译,“‘你回来了。’”

江静书睁开眼睛,眼眶微湿。

原来真的有地方,连土地都爱你。

桃花坞深处,唐伯虎故居隐在几丛翠竹后。

游客不多,庭院清幽。江静书漫步在回廊里,看那些泛黄的字画、古朴的家具,想象五百年前那个风流才子在此吟诗作画的光景。

旺财忽然从她肩上跳下来,溜进了后院的假山群。

“旺财?你去哪儿?”

没有回应。

江静书跟过去。假山深处有个小山洞,黑黝黝的,透着一股凉气。

她刚走到洞口——

“吼——!!!”

一声低沉恐怖的咆哮从洞里冲出来!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怪物涌出洞口!

它没有固定形状,像一团翻滚的黑雾,雾中浮现出无数痛苦的人脸、挣扎的手臂、扭曲的躯体。

那些脸在哀嚎,手臂在抓挠,整个怪物散发着绝望、怨恨、不甘的浓烈气息。

业力怪物!

江静书惊得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假山石。

怪物朝她扑来,黑雾中伸出一只干枯的手,直抓她的面门!

“旺财——!”她本能地喊。

没有回应。

怪物越来越近,那些哀嚎的脸几乎贴到她眼前——

就在这一瞬间。

江静书看见了怪物“身体”里的一抹金色。

很淡,很隐蔽,但在浓黑的业力中格外显眼。

那是……旺财尾巴尖的颜色。

她忽然明白了。

江静书冷静下来。

她没有躲,反而迎着怪物上前一步。

同时,她的手伸进随身布包——里面有一块没绣完的苏绣手帕,是她这几天在苏州闲逛时买的半成品,原本想绣个简单的花样。

帕子是素白绸缎,上面只绣了几针淡粉的桃花瓣。

怪物扑到面前时,江静书咬破指尖,一滴血珠渗出。

她用染血的手指,在手帕上飞快地绣起来——

不是绣花。

是绣阵。

江南女子善绣,苏绣更是以“精细雅洁”闻名。她自学过一些古老的绣法,说“绣品能聚气,能通灵”。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绣花来对付怪物。

针尖带着血,在白绸上穿梭:

一针,勾出八卦外轮。

两针,点出阴阳双鱼。

三针,描出四象方位。

四针,引出五行流转……

她绣得极快,手指翻飞,针线在空中拉出淡金色的残影——那不是普通丝线,是她调动了体内积蓄的光能,化成的“光丝”。

怪物察觉到不对,想要后退。

但迟了。

江静书绣完最后一针,将手帕往空中一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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