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三界联军聚与魔门初开(1/2)
深渊之巅的风,是会杀人的。
它们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和硫磺味的魔气,像无数柄淬过寒毒的小刀,在嶙峋的山岩间来回剐蹭,发出“呜呜”的、如同怨灵哭泣的尖啸。空气是粘稠的,沉重得像是被煮开的铁水,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掺了碎玻璃的冰渣。
天还没亮透,山巅之下已经站满了人。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只只挣扎着不肯被魔气染黑的、倔强的翅膀。素白战袍的苏晚星站在阵前,手中双珠流转着温润的光,颈间玉佩散发出的暖意,在她周身三尺之地,撑开一个脆弱的、干净的结界——这是她能为身后这些人,争来的最后一点呼吸权。
顾晏辰站在她左侧半步的位置。玄色铠甲包裹着他挺拔却已伤痕累累的身躯,胸前狰狞的疤痕透过甲胄缝隙隐约可见。他握剑的手很稳,可只有苏晚星知道,昨夜他带回那个消息时,那只手是如何不受控制地颤抖。
《魔化大典》。献祭三界。唯一魔神。
每一个词,都是一口钉向棺材的钉子。
“人都到齐了吗?”苏晚星的声音响起,清凌凌的,像冰层下依然流动的泉水,在一片肃杀中凿开一道让人安心的裂隙。
卫凛策马从阵后奔来,马蹄踏在坚硬的地面上,溅起带着硫磺味的碎石。他勒住缰绳,抱拳,铠甲碰撞出沉闷的声响:“回盟主、苏姑娘,能来的……都来了。”
他的声音顿了顿,那停顿里有未尽的苦涩。
五千。只有五千。
顾晏辰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面孔里,有天盟旧部熟悉的坚毅,有被谣言刺伤后又带着愧色归来的宗门弟子,还有风尘仆仆、眼中燃烧着最纯粹愤怒的散修。每一张脸,都写着“决绝”。可决绝填不满人数的缺口。
“逆纹暗盟那边……”他开口,声音比山风更冷,“至少万人。”
“那又如何?”
苏晚星侧过头看他。晨光勾勒出她清瘦的侧脸线条,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沉静如海的、近乎悲悯的坚定。
“我们身后,”她抬起手,指尖指向看不见的、被魔气遮蔽的远方,“是炊烟初起的村落,是晨钟待响的寺庙,是稚儿尚未睁开的眼,是老人炉上温着的茶。”
她转回头,望向山巅最高处。那里,云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着,一道白衣身影负手而立,衣袂翻飞,仿佛已与这片被魔化的天地融为一体。
“他们身前,”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像出鞘的剑锋,“只有深渊和贪婪。”
话音未落,山巅之上传来了笑声。
那笑声起初很低,像从地缝里渗出来的,然后越来越响,越来越猖狂,裹挟着磅礴的魔气,像黑色的浪头,狠狠拍打在联军每一个人的耳膜上、心尖上!
“好一个‘身后身前’!”顾玄渊的声音穿透云雾,清晰地砸下来,每个字都带着戏谑的、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我的好侄孙,苏家的小丫头,你们这张嘴,倒是比你们的剑更利!”
笑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寂静。
然后,顾玄渊抬手了。
动作很轻,很慢,像只是拂去衣袖上一粒不存在的尘埃。可掌心中,那枚黑色的鼎盖,冲天而起!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中,多了一物——
黝黑,扭曲,仿佛由最纯粹的恶意凝结而成的……鼎足。
鼎盖悬于天,鼎足立于地。
两者遥遥相对的瞬间,深渊之下的魔气,疯了!
它们不再是缓慢的渗透,不再是氤氲的弥漫。它们化作无数道黑色的、粘稠的龙卷,嘶吼着,尖叫着,从地缝中、从岩洞里、从每一寸被诅咒的土地里钻出,疯狂地涌向那两件悬浮的圣器!
“那是……鼎足?!”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嘶喊,“他什么时候……”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每一个人的脚踝。
顾晏辰和苏晚星的心,同时沉到了谷底。鼎身残片在他们手中,可鼎盖与鼎足,竟早已成了顾玄渊的掌中物!镇渊鼎三件至宝,其二已落魔手!
“布阵——!”
顾晏辰的怒吼撕裂了凝固的恐惧。剑锋指天,灵力如火山喷发般从他体内涌出!
“启灵犀阵!结金罡界!”
联军动了。
五千修士,像一台精密而悲壮的机器,瞬间按照演练过无数次的方位站定。法器齐出,灵光暴涨!一道道或金或青或白的光芒从他们手中、剑尖、符箓中射出,在空中交织、缠绕,最终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璀璨夺目的金色结界,如同倒扣的巨碗,将五千人牢牢护在下方!
结界成型的刹那,光芒照亮了每个人脸上赴死般的决然。
顾玄渊站在山巅,俯视着这一切,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加深了。
“蜉蝣撼树,螳臂当车。”
他指尖掐诀,嘴唇翕动,吐出古老而邪恶的音节。悬于半空的鼎盖与鼎足,同时发出刺耳的、仿佛金属被生生撕裂的嗡鸣!
鼎身符文活了!它们旋转着,扭动着,化作黑色的漩涡。深渊之下,更庞大、更精纯的魔气被引动,化作一道直径超过十丈的、纯粹由黑暗凝结的洪流,如同擎天之柱倒塌,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狠狠撞向金色结界!
“轰——!!!”
不是碰撞声。
是哀鸣。
是结界不堪重负的、从内部结构开始崩碎的哀鸣!
金光在接触黑色洪流的瞬间,如同被泼了浓硫酸的锦缎,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剥落!站在最前方的数百修士,齐齐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鼻中溢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撑住——!”卫凛目眦欲裂,嘶吼着将毕生修为毫无保留地灌入脚下阵眼。他的七窍开始渗血,可身体挺得笔直,像一根要钉进地里的铁钉!
苏晚星动了。
双珠脱手飞出,在她身前盘旋,玉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那白光纯净、圣洁,带着苏家传承千年的净化意志,如同两股清泉,汇入即将枯竭的金色洪流!
黯淡的结界,猛地重新亮起!
可这只是饮鸩止渴。
深渊的魔气,无穷无尽。顾玄渊的嘴角,笑意越来越冷。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五指虚握。
黑色洪流,骤然粗壮了一倍!
“咔嚓——”
第一道裂痕,出现在结界顶端。细碎,却触目惊心。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金色的光芒在裂痕间艰难地流淌,像垂死之人血管里最后的热血。
“我……撑不住了……”一名年轻修士哑声说完,眼中光彩彻底熄灭,软软倒地。他手中的法器,“啪”地一声,碎裂成凡铁。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多米诺骨牌倒了。灵力枯竭的修士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维系结界的金色光线,一根接一根,崩断!
“不——!”顾晏辰眼睁睁看着那道最大的裂痕贯穿了整个结界穹顶。
然后——
哗啦!!!
漫天金光,碎裂成亿万片 fading 的光尘。
魔气的洪水,终于失去了最后的阻挡,轰然砸下!
黑色的潮水瞬间吞没了最前沿的阵地。被魔气沾染的修士发出非人的嚎叫,眼睛变成赤红,理智被吞噬,挥舞着兵器,转身砍向片刻前还并肩作战的同伴!
血腥味,盖过了硫磺味。
“撤退——!向第二道防线撤退!”顾晏辰挥剑斩断一名扑来的、昔日战友的手臂,温热的血溅了他满脸。他嘶吼着,声音已经劈裂。
乱了。全乱了。
联军溃败,像雪崩般无可挽回。逆纹暗盟的黑衣修士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群,从侧翼掩杀而来,刀光剑影收割着生命,惨叫声成了这片战场唯一的主旋律。
苏晚星看着这一切。心脏的位置,传来清晰的、被撕扯的剧痛。那不是伤,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守护的东西,在眼前被一寸寸碾碎的绝望。
她猛地转身,看向顾晏辰。
目光相接的刹那,顾晏辰读懂了她眼中所有的意思。
“不行!”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想都别想!顾玄渊的目标就是你!你的双珠和玉佩!你不能——”
“顾晏辰!”苏晚星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看他们!”
她指向那些在魔气中挣扎、被同袍刀刃相向、哭喊着逃窜的修士。
“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这个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按在那枚发烫的玉佩上,“也只有这个,能拖住他,给你们争取时间。”
“晚星……”顾晏辰的声音哑了,抓着她手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却在微微颤抖。
苏晚星看着他,忽然很轻、很淡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像晨雾里即将消散的昙花,美得惊心动魄,也脆弱得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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