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雪山入口与幻阵迷踪（2/2）
他背对着他们，穿着一件苏晚星记忆深处、父亲最常穿的灰褐色夹克，身形有些瘦削，头发花白。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那个身影，缓缓地、缓缓地转了过来。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
苏晚星的瞳孔骤然放大，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那张脸……刻在骨血里的面容，日夜思念的眉眼，温柔而略带沧桑的嘴角……
“爸……？”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干涩、颤抖，轻得如同梦呓。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模糊了视线。是她花了无数个日夜祈祷，却又不敢真正奢望的场景。
“晚星。”那个身影开口了，声音温和、慈爱，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哽咽，“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
他朝着苏晚星，缓缓伸出了手。那只手，指节分明，掌心向上，是一个邀请的姿势。背景是梦幻般的水晶光芒，他站在那里，像是从她最深的梦境里走出来，完美得不真实。
“过来，晚星。” “苏父” 的声音带着魔力，抚平她所有的不安和疲惫，“爸爸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有很多秘密……要告诉你。关于你妈妈，关于天盟，关于……一切。”
苏晚星的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向前迈去。一步。泪水奔流。父亲……活着的父亲……就在眼前……
“晚星！别过去！”顾晏辰的厉喝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迫、甚至带着一丝惊惶。他死死拉住她的胳膊，目光如炬地盯着那个 “苏父”，声音从牙缝里迸出：“他没有影子！冰面上没有他的影子！你看清楚！”
苏晚星猛地低头。光滑如镜的冰面，倒映着璀璨的洞顶，倒映着她和顾晏辰惊慌的身影，倒映着四周的冰凌……唯独没有那个站在光芒中央的“父亲”！
一股寒意，比溶洞里的低温冰冷千倍，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就在她脚步僵住的刹那——
“呵……”
一声低低的、带着无尽嘲讽的轻笑，从那个“苏父”的喉咙里溢出。那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尖利，逐渐扭曲、变形，最终完全脱离了“苏父”温和的声线，变成一个冰冷、漠然、属于中年男人的声音。
“真是……令人感动的父女情深啊。”
随着这声音，“苏父”的脸像融化的蜡一样开始扭曲、波动，身形也如同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散，瞬间溃散成一团翻滚的、不祥的黑色雾气。黑气迅速收缩、凝聚，并没有再现人形，而是直接消散在空气中。
而在黑气原本所在位置的更后方，溶洞尽头那面巨大的、布满古老符文的冰壁前，一个穿着厚重黑色斗篷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青铜面具在晶莹的光线下，反射着金属特有的、毫无温度的冷光。面具眼洞后，那两点幽绿的光芒，如同潜伏在深渊中的毒蛇之眼，静静地、一眨不眨地，锁定了他们。
谷使。
他果然在这里。像耐心的蜘蛛，守候在网的中心。
“顾晏辰，苏晚星。”谷使开口，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奇特的金属共鸣，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你们……果然通过了‘欲壑’。”他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赞赏？“数千年来，能保持本心、走过这三百步幻阵而不疯不死的，算上你们，不超过十人。”
“少废话！”顾晏辰将苏晚星彻底挡在身后，短刀已然出鞘半寸，刃口反射着洞顶的冷光，与他眼中的寒芒如出一辙，“雪山赌局，吞金秘库，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把戏？”谷使似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冰冷，“不，这是一场……必要的筛选。只有内心真正坚定、欲望无法吞噬的人，才配……见证真相，才有资格……做出选择。”
他的目光，越过顾晏辰，落在苏晚星紧握着胸口吊坠的手上，幽绿的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
“这面冰壁之后，”他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向身后那面光滑如镜、刻满与石室同源符文的巨大冰壁，“就是天盟初代盟主留下的秘库。吞金计划的核心枢机，你们想知道的所有关于天盟、关于顾家、关于苏家……甚至关于你们彼此的秘密，都在里面。”
“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拿？”苏晚星的声音带着颤音，不知是冷，还是愤怒。
“因为……”谷使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无奈的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这扇门，只认‘钥匙’和‘地图’真正选定的持有者。强行开启，只会引发不可预知的毁灭。而我，不是被选中的那个。”他顿了顿，幽绿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向两人，“你们是。”
就在这时——
整个溶洞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摇晃！
不是地震，更像是某种庞大而精密的机关被启动。洞顶的水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大大小小的冰晶和碎块如雨点般砸落。冰面开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墙壁上那些古老的符文，如同被注入生命般，依次亮起刺目的白光！
“幻阵核心被彻底激活了！它在排斥我们！快！”顾晏辰瞬间判断出形势，一把拉起还在震惊中的苏晚星，朝着那面冰壁猛冲过去！
谷使站在原地，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冰壁前，有一个明显的、归元珠形状的凹槽。顾晏辰毫不犹豫地从苏晚星颈间拽出吊坠，取出微缩的归元珠复刻品——虽然只是复刻，但核心能量与原件相连。他将珠子用力按入凹槽。
嗡——！！！
归元珠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光芒如同活物，顺着冰壁上符文的刻痕疯狂蔓延、流淌！整面冰壁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光芒耀眼的符文阵列！低沉的轰鸣从冰壁深处传来，仿佛尘封了千年的巨兽正在苏醒。
冰壁正中，一道笔直的裂缝开始出现，缓缓向两侧分开……
苏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秘库……秘密……父亲……答案……近在咫尺！
然而，就在裂缝扩大到足以让人侧身通过的瞬间，她的余光，瞥见了谷使一直垂在身侧的、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极其自然地、抬了起来。
他的手中，握着一个扁平的、纯黑色的遥控装置。
拇指，正按在中央那个唯一的、猩红色的按钮上。
不——！
苏晚星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警告的尖叫堵在喉咙里。
“轰隆！！！！”
爆炸！
不是从冰壁，而是从他们头顶上方和两侧的冰壁内部！预埋的炸药被同时引爆！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吨的冰块、碎石和锋利的冰锥，如同毁灭的瀑布，朝着刚刚开启的冰壁裂缝口，朝着站在正前方的顾晏辰和苏晚星，倾泻而下！
“晚星——！”
顾晏辰的嘶吼被爆炸的巨响淹没。在最后的意识里，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身边因惊骇而僵住的苏晚星，朝着那道刚刚裂开的、通往未知秘库的缝隙，狠狠地、决绝地推了进去！
而他自己的身体，则被爆炸的气浪和一块当头砸下的、桌面大小的厚重冰岩，彻底挡住了去路。
视线被翻滚的冰雪和尘埃遮蔽。
耳中只剩下连绵不绝的崩塌巨响和冰岩摩擦的刺耳尖啸。
在陷入黑暗前最后一瞬，苏晚星回头，只看到顾晏辰被淹没在崩塌冰雪中的、最后半片衣角，和冰岩缝隙后，谷使那双依旧平静、幽绿、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冰壁的裂缝在她身后迅速合拢，将爆炸、崩塌和顾晏辰的身影，彻底隔绝。
眼前，只剩下一条向下延伸的、被微弱幽光笼罩的、深不见底的冰冷甬道。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泪水，终于冲破所有防线，汹涌而下。
她跪倒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望着身后那面已经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的冰壁，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无声的呐喊，在空荡死寂的秘库入口处，反复回荡：
顾晏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