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深渊之巅约与战前筹谋(1/2)
天亮了,可落云谷的天,是血洗过的天。
晨光怯生生地探进谷口时,看到的是一片被暴力蹂躏过的土地。雾气不敢散得太快——它得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尸体上的那层薄纱,露出底下凝固的血、破碎的肢体、空洞的眼睛。血腥味太重了,重得连风都不敢大口呼吸,只能贴着地面,拖着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在谷中辗转反侧。
顾晏辰站在高台上,脸色白得像刚捞出冰窟的玉。胸口的伤不是最疼的,疼的是昨夜那些在他面前被血光吞没的、年轻的脸。二十三个。卫凛报出这个数字时,声音是裂的。二十三个天盟精锐,本该在迷雾林中启动阵法,却先一步成了祭品。
“那道红光,”他开口,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石,“到底是什么?”
苏晚星的手还扶着他的胳膊。她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不是疼,是愤怒,是无力,是亲眼看着自己布下的棋被蛮力掀翻时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的屈辱。
“不是魔气。”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颈间的玉佩。玉佩此刻是温的,像一颗不安的心在跳动,“它更冷,更……空。像是从什么早已死去的东西里,榨出来的回光返照。”
话音刚落,一名弟子连滚带爬地冲上高台。
“盟主!苏姑娘!”他的声音在打颤,手里的黑色玉简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炭,“谷口……谷口发现的!”
顾晏辰接过玉简的刹那,玉简自己活了。它挣脱他的掌心,悬浮在半空,然后——
顾玄渊的声音从里面流淌出来。
不是传音,是流淌。那声音在晨光中化开,像墨汁滴进清水,迅速染遍谷中的每一寸空气。它钻进每个人的耳朵,不急不缓,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优雅的残忍:
“晏辰贤侄,晚星小友,别来无恙啊。”
谷中所有的声音都死了。连风声都屏住了呼吸。
“听闻你们昨夜,损失惨重。”那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品味“损失惨重”这四个字里的血腥味,“真是令人惋惜。”
苏晚星的手指猛地收紧。玉佩被攥得发烫。
“不过,本君仁慈。”声音里的笑意终于藏不住了,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笑,“给你们一个翻盘的机会——三日后,深渊之巅,本君携鼎盖,候你们大驾。”
深渊之巅。这四个字像四根冰锥,扎进每个人的骨髓里。
百年前顾玄渊“封印”深渊的地方。魔气的源头。禁地中的禁地。
“若不敢来……”声音陡然转冷,冷得像深渊最底层的冰,“便等着看三界生灵,皆成我魔化之祭品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玉简炸成粉末。
粉末还未落地,天边便飘来了黑压压的影子。
是纸鸢。黑色的纸鸢,成千上万,遮天蔽日。它们像一群嗅到腐肉的乌鸦,盘旋着、俯冲着,将写着血字的绢布撒遍山谷,撒向谷外每一个宗门的方向。
绢布上的字,是用朱砂写的,红得刺眼:
“天盟盟主顾晏辰,勾结苏家余孽苏晚星,私藏镇渊鼎残片,欲唤醒深渊魔物,覆灭三界!”
落款处,赫然是顾玄渊的印鉴——那个百年来被供奉在三界各处祠堂里的、英雄的印记。
“勾结魔物?这……这怎么可能!”
第一个声音响起时,还带着怀疑。但很快,怀疑被恐惧啃噬,变成了质问:
“可那是顾玄渊!是救世英雄!他怎么会骗我们?!”
“昨夜那红光……那红光说不定就是魔物醒来的征兆!”
“我们是在帮魔物吗?我们是在自寻死路吗?!”
声音越积越多,越爬越高,最后汇成一股躁动的、恐慌的洪流。几个站在边缘的修士交换着眼神,手偷偷摸向腰间的行囊——他们想逃。在死亡面前,英雄的号召和盟主的命令,轻得像纸鸢的翅膀。
顾晏辰看着这一切,喉咙一甜。
血涌上来,又被他死死咽回去。可那股铁锈味还是在口腔里弥漫开,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被背叛,被污蔑,被自己敬仰了百年的“英雄”,用最卑鄙的手段,推到了整个三界的对立面。
他该怎么办?辩解?说顾玄渊才是骗子?说百年前的牺牲是场骗局?谁会信?一个活了百年、被写进史书、刻进祠堂的名字,和一个二十多岁、连自己叔公都打不过的年轻盟主——世人会相信谁?
“人心要散了。”苏晚星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得可怕。
她松开扶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站到高台边缘。晨风吹起她的衣摆和发丝,她像一株生在悬崖边的、纤细却笔挺的竹。
“人心散了,”她转过头,看向顾晏辰,眼中映着初升的、苍白的光,“就算集齐镇渊鼎,我们也赢不了。”
顾晏辰迎上她的目光。他在她眼里看到了同样翻涌的愤怒,同样刺骨的寒意,但还有一种他没有的东西——
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那怎么办?”他的声音低下去,低到只有她能听见,“他占了‘名’。百年的名。我们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
苏晚星没有立刻回答。
她抬起手,指尖触碰到颈间的玉佩。然后,另一只手探入袖中,取出那对双珠。
玉佩是温的,双珠是凉的。一温一凉在她掌心相遇的刹那——
白光炸开。
不是刺眼的光,是清澈的、如同初雪消融般的光。它从她掌心流淌出来,漫过高台的边缘,漫过石阶,漫过地上凝固的血迹,漫过那些躁动不安的人群。
光所到之处,血腥味被一种清冽的、带着草木气息的冷香取代。魔气残留在空气中的粘腻感,像被一只温柔却不容抗拒的手,轻轻拭去。
所有声音再次消失。
这次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震撼。
苏晚星举起手中的玉佩和双珠。白光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光晕。光晕中,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在飞舞——那些符文古老、神圣,带着一种穿越了千年的、镇压一切邪祟的威严。
“顾玄渊说,”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叩在每个人的心弦上,“我们勾结魔物,欲覆灭三界。”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脸。
“那我便让大家看看——”
她猛地将双手向上一托!
白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光柱之中,符文汇聚、重组,隐隐凝成一尊巨鼎的虚影——那是镇渊鼎的影子,是刻在每一本正道典籍扉页上的、守护三界的象征!
“何为净化之力!”
话音未落,光柱动了。
它像一柄由光凝成的、巨大的扫帚,朝着昨夜战斗最惨烈的迷雾林方向,横扫而去!
光所过之处,被魔气侵蚀成焦黑的土地,发出“滋滋”的轻响,黑色迅速褪去,露出底下褐色的、健康的泥土。枯死的草木在光中舒展,抽出嫩绿的新芽。那些散落在林间的、沾染了魔气的残肢断刃,在光芒中化作点点白色的光尘,升腾,消散。
最后,光芒停在那片曾被血色笼罩的区域。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冰冷的死寂感。
白光与那丝死寂碰撞、纠缠、吞噬——
“嗤”的一声轻响,像冰水滴进烧红的铁。
死寂彻底消散了。
整个迷雾林,恢复了一片清晨山林该有的、湿润而干净的气息。
死寂。
然后,是山崩海啸般的喧哗!
“净化之力!真的是苏家的净化之力!”
“苏家世代镇魔!他们怎么可能勾结魔物?!”
“是顾玄渊!是他在骗我们!他才是魔!”
“盟主!苏姑娘!我们跟你们!去深渊之巅!诛杀此獠!”
顾晏辰看着台下那一张张重新燃起怒火、写满信任的脸,看着他们眼中被点燃的、比之前更炽烈的光。他胸口那股淤塞的血气,终于缓缓散开。
他看向苏晚星。
她正收回白光,玉佩和双珠的光芒渐渐敛入体内。她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有些苍白,但脊梁挺得笔直,像一柄刚刚出鞘、饮过光、此刻正微微嗡鸣的剑。
她转过身,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破开乌云的第一缕阳光。
“人心稳住了。”她说,“现在,该你了。”
顾晏辰挑眉。
“顾玄渊敢约在深渊之巅,必有倚仗。”苏晚星走近两步,声音压得更低,“逆纹暗盟与他勾结,他们的营地里,说不定藏着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清亮,透彻:“你今夜潜入,探虚实。我留在这里,整合人马,清点物资。三日后——”
“深渊之巅汇合。”顾晏辰接上她的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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