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外室往事心机深(1/2)

周伯把木匣放在案上时,手指在匣角停了一下。

江知梨正用指甲刮去账本边页一处墨渍。她没抬头,只问:“谁让你送来的?”

“没人让我送。”周伯声音沙哑,“是我自己翻出来的。”

江知梨抬眼。周伯垂着手,腰比昨日又弯了一分,手里那根拐杖的木纹被磨得发亮。

她伸手掀开匣盖。

旧账单叠在底下,纸边卷曲,墨色浅淡。画像压在最上面,浅紫衣裙,眉心一点朱砂,面容清秀,眼神却空。

江知梨把画像翻过来。

背面四个字:神女临凡。

她指尖按住右下角一行小字——南华观。

“你认得这地方?”她问。

周伯点头。“我守库房那年,南华观还在城西山脚。后来一场大火烧了大半,只剩断墙。观主死了,弟子散了,没人提它。”

江知梨把画像推过去。“画上的人呢?”

“柳烟烟。”周伯说,“十年前,她就叫这名。”

江知梨没动。“十年前?她那时多大?”

“十六。”周伯顿了顿,“刚进观不久,就被推出来做法事。”

“做法事?”

“替人改命。”周伯声音低下去,“陈家二老爷病重,求到观里。柳烟烟当众焚香,念咒,说能续他三年阳寿。结果人真活到了来年秋。”

江知梨盯着他。“然后呢?”

“然后陈家给了三百两银子。”周伯说,“还送了她一只金镯子,上面刻着‘神女’二字。”

“她收了?”

“收了。”周伯说,“当天夜里,陈二老爷吐血三升,死了。”

江知梨没说话。

周伯继续说:“不是她害的。是陈二老爷的儿子怕父亲立遗嘱分家产,提前下了药。可没人信他。人都说,神女开口,命就定了。她一说续三年,人就只能活到第三年秋——多准。”

江知梨把画像拿起来,对着窗光看。“她怎么知道?”

“她不知道。”周伯说,“她只问过陈家下人一句话:老爷最近咳不咳?有没有半夜醒?睡得沉不沉?”

江知梨放下画像。

“她听人说话,记人脸色,看人手抖不抖、眼肿不肿、走路打不打晃。再把话编圆,让人信。”

“所以不是神女。”江知梨说。

“是骗子。”周伯说,“但比骗子狠。她专挑家里有争斗的下手。谁想夺权,她就帮谁;谁想害人,她就教法子。她说那是‘天意指引’,其实全靠人自己动手。”

江知梨拿起账单,翻到中间一页。“这上面有她的名字?”

“没有。”周伯说,“但有笔银子——嘉和十二年冬,侯府支了五十两,名目是‘观中祈福’。经手人是老管事刘顺,他三个月后就病死了。”

“怎么死的?”

“喝醉摔进井里。”周伯说,“可他从不喝酒。”

江知梨把账单推回匣中。“她来侯府做过什么?”

“没进门。”周伯说,“只在府外设过坛。那年侯爷病重,她带着两个女童,在西角门外摆香案,烧符纸,唱了三天经。第四天,侯爷醒了。”

“醒了之后呢?”

“侯爷把贴身玉佩赏给她。”周伯说,“她没要。只说玉佩太重,她受不住。转头就把玉佩卖了,换了一匹青缎,做了件新衣。”

江知梨手指敲了敲案面。“她图什么?”

“图名。”周伯说,“名声一起,贵人就找上门。柳烟烟不贪钱,她贪的是人信她。信得越真,她越能指使人做事。”

江知梨忽然问:“沈怀舟那年多大?”

“十五。”周伯答,“当时在书房读书,听见外头唱经,跑出去看了。回来就发烧,烧了七天。”

“他看见什么了?”

“他说柳烟烟手里那张符,画的是他生辰八字。”周伯说,“可他没告诉过任何人。”

江知梨坐直。“你确定?”

“他亲口对我说的。”周伯说,“第二天他就被送去军营了。走之前,他让我盯紧西角门。”

江知梨闭了下眼。“后来呢?”

“后来她走了。”周伯说,“再听说,是进了陈家。陈明轩那时刚定亲,她就在庙会撞了他一下,掉了块帕子。帕子上绣着‘神女’二字。”

江知梨把画像重新翻过来,看着那点朱砂。“她点这个,不是为了好看。”

“是为了让人记住。”周伯说,“朱砂红,印得深,看过一眼,就忘不掉。”

江知梨把画像折好,放进袖中。“她现在还在用这个法子?”

“用了。”周伯说,“陈明轩书房挂着一幅画,画的就是她当年在南华观的样子。眉心一点朱砂,浅紫衣裙,连姿势都一样。”

江知梨站起身。“她让陈明轩挂的?”

“他自己挂的。”周伯说,“还请人题了跋:‘神女临凡,赐我慧眼’。”

江知梨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风灌进来,吹动案上几张纸。

她没关窗。

“赵德安跟南华观有关系?”她问。

“有。”周伯说,“他爹是观里香火吏。赵德安小时候常去玩,认识柳烟烟。”

江知梨转身。“他知不知道她底细?”

“他知道。”周伯说,“去年冬天,赵德安来侯府拜年,私下找过我。问我当年西角门的事,还问刘顺死前说过什么。”

江知梨盯着他。“你怎么答的?”

“我说刘顺临死前喊了一句‘她不是神女’。”周伯说,“赵德安听了,当场就走了。”

江知梨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旧册子。

她翻开第一页,写下三个名字:

柳烟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