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腊月古宅』荒园（2/2）
四人拼尽全力冲到假山脚下。灵雀率先找到一个较大的洞口，矮身钻了进去。黑石紧随其后。林砚将苏清阮推向另一个稍宽的缝隙：“进去！”
苏清阮没有犹豫，侧身挤入石缝。林砚最后一个，在那些诡异的脚步声几乎追到身后的瞬间，猛地向侧面一扑，滚进了假山底部一处被积雪半掩的凹陷里，同时将几块松动的石头往身前一挡，尽可能遮蔽身形。
几乎就在他藏好的同时，杂乱的、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假山周围。
“嘶……嘶……”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吸气声就在咫尺之外响起。
林砚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冰冷潮湿的石头，手已经握住了怀中的银簪。他能感觉到苏清阮就在不远处另一条石缝里，同样气息收敛。
透过石头的缝隙，他可以看到外面晃动的人影。
蝰蛇和芸熙僵硬地站在假山前，空洞的眼神扫视着假山。那些“下人”也围拢了过来，动作迟缓但坚定，开始用他们那僵硬的手臂，扒拉假山上的积雪和枯藤，似乎想要找出躲藏的人。
“咔……咔……”蝰蛇的脖子又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的头缓缓转动，扫过假山的每一处孔洞。
芸熙则伸出惨白浮肿的手，手指的指甲乌黑尖利，开始抠挖假山石上的缝隙。
它们似乎没有智慧，只是凭借某种本能或指令在搜寻。
假山内部空间狭窄曲折，一时间它们还没找到四人的具体位置。但被找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林砚大脑飞速运转。硬拼？外面至少有十个以上的“东西”，蝰蛇和芸熙状态诡异，实力未知，硬拼胜算极低，而且很可能引来更恐怖的存在。
继续躲藏？迟早会被挖出来。
怎么办？
就在他思索脱身之计时，旁边石缝里的苏清阮，忽然极其轻微地，用指甲在石壁上敲击了几下——那是他们之前约定信号的一种变通，意思是“我有办法，但需要冒险”。
林砚微微侧头，看向苏清阮藏身的方向，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只见苏清阮从她藏身的石缝里，悄悄伸出了一只手，手中捏着那枚之前黑石给的信号骨哨。她没有吹响，而是将骨哨轻轻放在嘴边，然后，用另一只手，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了一个拇指大小、像是某种香料或药物搓成的小丸子。
她将那丸子凑近骨哨的出声口，然后用指尖极其小心地，将丸子碾碎。
一股极其淡薄、却带着奇异甜腻气息的粉末，顺着骨哨的孔洞，无声无息地飘散了出去，融入了风雪中。
这气味……
林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引开这些东西！
那甜腻的气味，与宅院里弥漫的、还有墟市中某些摊位上散发的气味有几分相似，但似乎更加……“诱人”？像是某种针对这些“东西”的诱饵！
果然，假山外那些正在扒拉搜寻的“下人”动作齐齐一顿！它们那空洞的面部似乎转向了气味飘来的方向。
就连蝰蛇和芸熙，也僵硬地转动身体，“看”向了假山的另一侧——气味顺着风，飘向了那边。
“嘶……”蝰蛇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嘶声，迈开僵硬的步伐，朝着气味飘散的方向走去。芸熙和那些“下人”也如同受到召唤，纷纷跟上。
假山周围的压力顿时一轻。
好机会！
林砚立刻对黑石和灵雀藏身的方向做了个“准备突围”的手势。
黑石和灵雀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变化，精神一振。
就在那些“东西”被气味引开一段距离，背对着假山的瞬间——
“走！”林砚低喝一声，率先从藏身处冲出，没有往来路跑，而是朝着与那些“东西”相反的方向，也就是绣楼更深处、花园更荒僻的角落冲去！
苏清阮、黑石、灵雀也立刻跟上，四人如同四道影子，瞬间没入了更深的风雪和黑暗之中。
身后，被引开的蝰蛇等“东西”似乎察觉到了猎物的逃离，发出愤怒的嘶吼，转身追来，但速度受限于僵硬的身体和深雪，一时竟被拉开了距离。
四人不敢停留，借着假山怪石和枯树的掩护，拼命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嘶吼声和脚步声彻底被风雪声掩盖，直到肺像要炸开一般灼痛，他们才在一片几乎被积雪完全覆盖的、倒塌的廊架废墟后面停了下来，靠着冰冷的断木残垣，大口喘着粗气。
“呼……呼……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黑石撑着膝盖，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灵雀也喘得厉害，但眼神依旧锐利，她看向苏清阮，语气复杂：“你刚才……用的什么？”
苏清阮平复着呼吸，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恢复了点平时的狡黠：“一点小把戏，从墟市某个摊位上‘顺’来的‘引魂香’碎末，没想到真有点用。看来这些‘东西’，对那种地方的气息很敏感。”
林砚也调整着呼吸，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他们似乎跑到了花园最偏僻的角落，这里连灯笼的微光都看不见了，只有雪地反射着一点点天光，勉强能看清近处的事物。绣楼的轮廓在右前方，比刚才更近了一些，但中间似乎隔着一片更加浓重的黑暗，像是一片小树林或者密集的建筑阴影。
“这里……不太对劲。”灵雀忽然低声说道，她蹲下身，用手扒开脚下的积雪。
众人看去，只见积雪下，不是泥土或枯草，而是……暗红色的、已经冻硬的土地。那红色很深，仿佛浸透了什么东西。
不止一处。随着灵雀的扒开，附近一片区域，积雪下的地面都是这种诡异的暗红色，甚至有些地方，还能看到一些碎裂的、像是骨片或者瓷器碎片的东西半掩在红土里。
空气中，那股甜腻腐朽的气息，在这里似乎更加浓郁了，混合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气。
“这地方……埋过东西。”黑石脸色难看。
“而且不少。”林砚补充道，目光落在远处那片隔开他们和绣楼的浓重黑暗上。那里，似乎隐隐约约，有一些低矮的、排列整齐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像是……坟包？
难道这后花园，或者说绣楼附近，曾经是一处……乱葬岗？或者周府私下处理“不干净”东西的地方？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心中发寒。
“婚房……”苏清阮喃喃道，“不会就在这种地方吧？”
如果婚礼的“婚房”设置在这种埋尸之地……那这场冥婚的性质，就更加邪恶和令人作呕了。
“必须过去看看。”林砚沉声道。已经到了这里，没有退缩的理由。而且，那些“东西”被引开，暂时不会追来，这是探查的好机会。
四人稍作休整，压榨出最后的体力，朝着那片疑似坟地的黑暗区域小心翼翼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那些低矮的轮廓逐渐清晰。
果然是一个个小小的土包，上面覆盖着积雪，但依然能看出形状。土包前面，大多立着简陋的、歪斜的木牌或石块，上面似乎刻着字，但被风雪侵蚀，难以辨认。
坟包的数量不少，粗略看去有二三十个，杂乱而密集地分布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正好挡在了他们和绣楼之间。
而在这些坟包的中央，似乎有一个更大的、隆起更明显的土堆，前面立着一块相对高大的、黑乎乎的石碑。
就在四人准备穿过这片坟地，靠近中央石碑查看时——
“咯咯咯……”
一阵熟悉的、尖细诡异的笑声，毫无征兆地，从坟地深处，那个最大的土堆后面传了出来！
正是昨晚在枯井边，打断“新娘”呼唤的那个笑声！
所有人的脚步瞬间僵住，心脏骤停！
昨晚这笑声出现，“新娘”退去。但现在，在这片疑似埋尸地的中央，它再次出现了！
这笑声的主人，是敌是友？还是另一种更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