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冬至古宅』深院孤灯(1/2)

林砚不动声色地将手指从口袋里抽出,指尖那冰凉的触感却仿佛烙印在了皮肤上。他没有声张,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地听着几方人马的自我介绍和初步商议。

“行,那就按黑石兄弟说的,先分头看看这附近,半小时后在这儿碰头。”王老师最终拍板,众人没有异议。

四个小组各自散开,像几滴水珠融入深不见底的墨池,迅速被宅院庞大的阴影吞没。林砚这一组选择了正厅西侧的走廊探查。走廊幽深,两旁是紧闭的厢房门扉,纸窗破败,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盲眼,窥视着不速之客。脚下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苏清玥紧紧挽着姐姐的胳膊,亦步亦趋。赵强走在最前,手里握着一根应急强光手电,光束切割着浓重的黑暗,照亮飞舞的尘埃和墙角的蛛网。李锐跟在林砚身侧,手中的探测仪器屏幕闪着微光,记录着能量读数。徐飞昂断后,警惕地注意着身后动静。

走廊尽头连接着另一个稍小的院落,中央有口枯井,井沿爬满黑绿色的湿滑苔藓。院子东西各有一排厢房,看起来比前院的保存稍好。

“这间不错。”苏清阮停下脚步,指向西侧一间厢房。那房间窗户较大,窗纸相对完整,门前台阶也干净些,没有太多杂物堆积。“看起来干燥,采光应该也是这院里最好的。”

林砚上前,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陈腐的木头和灰尘气味涌出,但并不算刺鼻。房间确实宽敞,分内外两进,外间有桌椅条案,内间是卧房,摆着一张挂着残破暗红色帐幔的拔步床。家具虽旧,却大致完好,积灰也不算最厚。

“就这儿吧。”林砚点头。位置相对独立,视野开阔,便于观察和防御。

众人简单清扫了一下外间,将背包放下。苏清阮让惊魂未定的妹妹坐在擦过的椅子上,递给她一瓶水。

关上房门,将廊下白纸灯笼那惨淡的光隔绝在外,房间里只剩下几支手电的光柱。压抑感稍微减轻,但无形的危机感仍萦绕不散。

林砚这才走到桌边,从内侧口袋里取出那枚冰凉的事物,轻轻放在积灰的桌面上。

那是一支银簪。款式极简,簪头是简单的卷云纹,但工艺粗糙,像是手工捶打而成,表面氧化发黑,泛着幽暗的光泽。簪身细长,尖端并不锋利,却莫名透着一股子阴寒。

“这是……”赵强凑近,瞪大了眼。

“进院之后,在我口袋里发现的。”林砚声音平静,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队友,“不是我带来的。”

房间里瞬间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苏清玥捂着嘴,眼睛睁得圆圆的。李锐的镜片反着光,眉头紧锁。徐飞昂握紧了腰间的短刃。

苏清阮盯着那簪子,桃花眼里没了平时的慵懒戏谑,只剩下锐利的审视:“鬼新娘的……‘定情信物’?”她试图用轻松的词汇冲淡凝重,但语气却沉了下去。

“很有可能。”林砚用帕子垫着,拿起簪子仔细端详,“任务提示‘红烛泣血时’,杀机或许已经启动。这簪子,可能是标记,也可能是某种杀人规则的发端。”

他抬眼,看向众人,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字字敲在人心上:“如果没猜错,我可能被‘盯上’了。今晚,我或许是第一个目标。”

“林哥!”赵强急了,“咱把它扔了!或者……给、给外面那些人?”他话出口,自己都觉得不妥,讪讪闭嘴。

“不行。”李锐摇头,“且不说丢弃或转移是否有效,万一因此触发了更糟糕的连锁反应,或者将杀机引向不确定的他人,局面会更乱。现在簪子在林哥手里,至少目标明确,我们有所防备。”

苏清阮也道:“而且,这未必纯粹是坏事。任务要化解怨气,这簪子很可能就是关键线索。林医生现在拿着它,等于我们握着入场券,虽然危险,但也最接近核心。”

林砚将那冰冷的簪子重新用手帕包好,却没有放回口袋,而是放在桌上一个显眼的位置。“李锐说得对,目标明确好过未知威胁扩散。苏清阮的推测也有道理,风险与机会并存。”

他顿了顿,目光逐一扫过苏清阮、赵强、李锐、徐飞昂,最后落在脸色苍白的苏清玥脸上,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郑重的嘱托意味:“听着,如果今晚我出事,有几件事你们必须记住。”

“第一,仔细检查我周围,任何异常痕迹都不要放过——墙上的划痕、地上的灰尘图案、物品的摆放、甚至我身上的伤口形态。那可能是我最后能留下的线索。”

“第二,”他看向桌上被手帕半掩的银簪,“如果我死了,这簪子的状态、位置是否变化,要仔细观察记录。”

“第三,”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声音压低,“小心其他人。黑石那组训练有素,目的明确;王老师三人经验老道,但未必没有自己的算计;蝰蛇那伙人,戾气重,不稳定。合作可以,但别完全交底,更别把后背轻易交给他们。尤其是,”他看向苏清玥,“清玥,紧跟紧你姐,不要单独行动,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的话。”

苏清玥用力点头,嘴唇抿得发白。

“第四,”林砚最后看向徐飞昂和赵强,“如果我死了,【渡厄】……徐飞昂,你尝试拿起它。赵强,你掩护。” 他知道徐飞昂心性沉稳坚毅,或许能与那剑产生共鸣。而赵强的勇猛是关键时刻的屏障。

徐飞昂重重点头,眼神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沉甸甸的责任感:“明白,林哥。”

赵强也锤了锤胸口:“林哥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轻易动咱们的人!”

苏清阮看着林砚有条不紊地交代着“后事”,心里那股说不清的烦躁和担忧又涌了上来,但她没再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只是走到窗边,透过破旧的窗纸缝隙看向外面昏暗的院落,低声道:“还没到那一步。现在,我们先按计划,出去和他们碰头,看看其他人发现了什么。这簪子的事……暂时别声张。”

众人点头。留下徐飞昂和苏清玥在房间内等候警戒(苏清玥需要适应环境,且带着她探查效率低风险高),林砚、苏清阮、赵强和李锐四人出了门,返回前院汇合点。

其他三组人也陆续回来。黑石小组发现了通往后院的一道月亮门,但门被从里面锁死了,门缝里隐约能看到更深邃的院落和更高的楼阁影子。王老师三人在东厢房找到了一些散落的、布满灰尘的旧式器物,如铜盆、木梳、半截红烛,但没敢乱动。蝰蛇那组最是敷衍,只说不远处有口井,阴气森森,没什么别的。

关于“集市”和“婚房”,所有人都没头绪。这宅院大得惊人,半小时连第一进院子都没摸清楚。

“看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王老师推了推眼镜,“天色渐晚,这宅子晚上恐怕不太平。我建议我们先各自回选定的房间安顿,门上好锁,保持警惕,轮流守夜。明天天亮再详细探查。”

这个提议获得一致同意。折腾半天,又冷又乏,紧绷的神经也需要稍作喘息。

众人散去前,黑石忽然叫住林砚:“林队长,你们云顶的人经验丰富,晚上如果有什么异常动静,或许我们可以约定个暗号,必要时互相照应?” 他态度还算诚恳,目光却带着探究。

林砚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简单约定以短促的敲击木板声为警戒信号,三长两短为求救。黑石记下,带着队友离开了。

回到西院厢房,关紧门窗,用找到的旧桌椅抵住门后。房间里有找到的油灯,添了点随身带的应急灯油点燃,光线比手电柔和,却也给房间投下摇晃晃的阴影,更添几分诡谲。

简单吃了些压缩干粮和水。天色彻底黑透,宅院仿佛沉入了墨海,只有他们这间厢房窗户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像茫茫黑暗中的孤岛。

守夜顺序排好:前半夜李锐和赵强,后半夜林砚和徐飞昂。苏清阮负责照顾和安抚妹妹,同时保持警觉。

苏清玥裹着毯子,靠在姐姐身边,眼皮打架,却不敢真的睡去。苏清阮低声给她讲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分散她的恐惧。

林砚靠坐在内间门边的墙根,闭目养神。【渡厄】连鞘放在手边,触手可及。那枚用手帕包着的银簪,则放在外间桌上,在油灯下泛着幽暗的光。

时间在死寂和寒冷中缓慢流逝。前半夜似乎平静度过,只有窗外永不止息的风声呜咽。

子时左右,换班。林砚和徐飞昂接替了哈欠连天的赵强和依旧精神的李锐。赵强倒头就睡,鼾声很快响起。李锐则靠在一旁,闭眼假寐,耳朵却竖着。

林砚让徐飞昂注意门口和窗户,自己则靠近内间那张拔步床,仔细观察。床幔是暗红色的,陈旧褪色,边缘有破损。床上没有被褥,只有光秃秃的木板。

他的目光落在床头内侧的木板壁上。那里似乎有些深色的污渍,已经渗透进木头纹理,在昏暗光线下看不真切。他凑近了些,从战术背心上取下一个小巧的强光笔,拧亮。

惨白的光束照亮那片污渍——暗红发黑,呈飞溅状和流淌状。

是血。陈旧的血迹。

而且,在血迹边缘,似乎有几个极浅的、用指甲或尖锐物刻划出的痕迹。林砚屏住呼吸,将光线调整到最佳角度。

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刻得极深,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别信…红…娘…”

后面似乎还有字,但被更浓的血污覆盖,难以辨认。

别信红娘?红娘是指媒人?还是……穿红衣的“新娘”?或者,这宅院里某个被称为“红娘”的存在?

林砚心脏微微收紧。这显然是某个前人留下的死亡讯息。他不动声色,没有立刻声张,只是用余光观察了一下房间其他角落,确认没有其他异常,然后关掉强光笔。

他回到外间,对徐飞昂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保持警惕,自己则重新坐回门边,手轻轻搭在【渡厄】的剑柄上。

“笃…笃笃…”

极其轻微,仿佛幻觉般的敲击声,从门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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