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霸王戟影下呼吸（下）（2/2）

‘咯噔！’ 墨涵心中猛地一沉，仿佛从云端瞬间坠落冰窟！这声呼唤像一根冰冷的钢针，将他从那短暂而美好的迷梦中狠狠刺醒！原本因享受美人关怀而惬意微眯的马眼，瞬间瞪得溜圆，琥珀色的瞳孔里写满了巨大的失落、懊恼，还有一丝被抓包的尴尬。他几乎是触电般，下意识地往后猛地一缩马首，动作幅度之大，带得虞姬都微微一晃。然而，那缩回的姿态里，还带着浓浓的不甘与留恋，马嘴甚至无意识地咂巴了一下，仿佛还在回味那近在咫尺却失之交臂的冷香。

项羽那高大如山岳的身影，已大步流星地走近。沉重的战靴踏在碎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投下的巨大阴影瞬间将墨涵（乌骓）和虞姬笼罩其中。一股无形的、属于霸王的强大压迫感弥漫开来。墨涵无奈地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大半马眼，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项羽。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对这“不解风情”的霸王的深深怨念（‘早不来晚不来！再给我一息时间啊！’），更有作为坐骑对主人那刻在骨子里的敬畏与服从。他在心底疯狂腹诽：‘这霸王…来得可真是…太不是时候了！’ 巨大的遗憾让他忍不住烦躁地甩了甩粗壮的尾巴，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浓浓委屈和不爽的嘶鸣。

虞姬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惊得微微一颤，白皙的脸颊上瞬间飞起两朵红霞，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原本停留在乌骓额间的手，也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收了回来，转身面向项羽，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微微垂首，轻声解释道，声音依旧轻柔，却比刚才多了几分刻意的平稳：

“大王…妾身见乌骓额间这旧伤似有反复，忧心它影响明日…故来查看一二。”

项羽闻言，那如寒铁般的目光瞬间落在乌骓额间。他眉头习惯性地微微一皱，那深刻的纹路如同刀刻。他伸出那只沾满敌人血污和尘泥的大手，带着千钧之力却又蕴含着某种奇特的温和，重重地拍了拍乌骓强健的脖颈，发出“啪啪”的闷响：

“乌骓！乌骓！汝乃吾之股肱！定要好生将息！明日…还需汝之力！”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期许。

墨涵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沉重拍打，心中却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翻白眼（可惜马做不到）。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虞姬那带着暖流的指尖，那关切的眼神，那近在咫尺的冷香…还有那差一点点就…‘股肱个屁！我的终身幸福啊！’ 巨大的失落感塞满了他的胸腔。

待项羽自然而然地握住虞姬的手，两人并肩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去，墨涵只能独自留在原地，巨大的马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他望着那对璧人（至少在旁人看来）逐渐融入暮色的背影，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虞姬指尖的温柔、那滴神奇的泪珀、还有那近在咫尺却失之交臂的唇瓣与冷香…每一次回想，都像有一把小刀在心上轻轻剐蹭。

‘唉——！’ 他重重地从硕大的鼻孔里喷出一股带着浓浓水汽的白雾，仿佛要将满心的惆怅都喷出去。接着，他抬起一只沉重的蹄子，泄愤般狠狠跺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砰！’ 一声闷响，碎石飞溅！

‘下次…’ 他望着虞姬消失的方向，琥珀色的马眼里充满了望眼欲穿的渴望和深深的无力感，‘下次…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最终，他只能无奈地、一步三回头地、拖着仿佛有千斤重的蹄子，垂头丧气地缓缓走向那散发着草料和牲口气息的马厩。夕阳的余晖将他那高大却无比落寞的身影，长长地、孤零零地投射在冰冷死寂的战场上，像一幅无声的、写满了遗憾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