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前哨的阴影（1/2）

木村准尉带着押运清单和物资接收文件，昂首挺胸地走向前哨站那座由原木和冻土垒砌的指挥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即将邀功的迫切。佐佐木雄二曹长紧随其后，目光却如同鹰隼般扫视着这片被冰雪和战争机器包围的临时营地。简陋的木屋、深挖的掩体、覆盖着厚厚积雪的伪装网，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柴油、劣质烟草和刺骨严寒混合的气息，构成了一幅压抑的前线图景。远处山峦起伏的轮廓在灰白的天幕下显得更加险峻，那里就是“冰墙”的所在，也是伊万诺夫警告中风暴即将席卷之地。

他们带来的五十件加厚改装运输大衣和那件藏着燃油样本的特殊大衣，此刻正堆放在指挥部门口临时搭建的防雪棚下，由两名技术组士兵看守着。雄二的心神却绷得更紧，不是因为眼前的景象，而是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就在木村即将踏入指挥部木门的瞬间，一个穿着略显臃肿的日军军医助手制服、戴着那副标志性眼镜的枯瘦身影，正端着一盘消毒器械从旁边的医疗所走出来——野上少尉！

野上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他那双藏在镜片后、如同深潭古井般的眼睛，精准地、毫无温度地扫过门口的物资堆，扫过一脸志得意满的木村，最后，如同冰冷的探针般刺在了雄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令人心悸的平静。随即，他便低下头，端着器械盘，步伐刻板地走进了医疗所，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瞥从未发生。

雄二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野上果然在这里！而且他竟然伪装成了军医助手！这绝非巧合，更不是偶遇。他出现在前哨站医疗所，这个位置既能避开藤田的直接视线，又能接触到关键信息（伤病情况、药品消耗），甚至可能以“防疫”，“药品管理”等名义介入后勤事务！他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自己和木村，以及藤田这次寄予厚望的“内发热”装备。野上那双眼睛，刚才分明在说：我盯着你们。

“佐佐木曹长，发什么愣？快进来！吉田中尉等着呢！”木村在门口不耐烦地催促，打断了雄二的思绪。

雄二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快步跟了进去。指挥部内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一个炭盆散发着微弱的热气。驻守前哨的吉田中尉是个面色黝黑、带着风霜痕迹的老兵，对木村那套虚张声势的“藤田少佐特派技术官”的做派似乎不太感冒，但看到藤田亲笔签发的命令和物资清单，尤其是那批改装大衣，态度才稍微缓和。

交接过程按部就班。吉田更关心的是燃油和食品，对技术组和大衣的兴趣明显不大。“东西放在那里，”他指了指门外，“演习开始后，后勤运输队会按需领取。你们技术组，”他看了看木村和雄二，“既然来了，就负责教会运输队的人怎么使用和维护那些发热大衣，别关键时候掉链子。至于你们，”他指了指雄二带来的两名技术兵，“先去营房安顿，明天开始听候差遣。”

“是！请吉田中尉放心！”木村立刻挺胸保证，“我们一定确保技术装备发挥最大效能！为演习成功贡献力量！”他还不忘补充，“藤田少佐对此非常重视！”

吉田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离开指挥部，木村的兴奋劲还没过：“佐佐木曹长，看到没？连吉田中尉都知道咱们这装备的重要性！接下来，我们得好好表现，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内发热’的神奇！特别是运输队那些家伙，得让他们知道怎么伺候好这些宝贝大衣！”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在运输队面前树立威信，以及演习结束后回去如何向藤田汇报自己的“现场指导”之功。

“木村准尉说的是。”雄二附和着，心思却在飞快转动。野上的出现像一片阴云笼罩在头顶。他必须利用木村此刻急于表现的心态，尽快将藏有燃油样本的那件特殊大衣处理掉，这比教会运输队使用大衣更紧迫，也更危险。“不过，运输队人员素质参差不齐，直接发放大衣恐怕会出纰漏。不如我们先对大衣进行一遍全面的‘技术检查’，确保每件都处于最佳状态，同时记录好编号，建立使用档案。这样既能体现我们的专业和负责，出了问题也便于追责。检查完后，再由您亲自监督，向运输队队长交接，并当面讲解使用要点，效果会更好。”

“建立档案？当面交接？”木村眼睛一亮，觉得这主意太妙了，既显得专业严谨，又能凸显自己作为负责人的权威，“好！非常好！佐佐木曹长，您考虑得太周到了！就这么办！我们立刻开始检查！”

雄二暗自松了口气。利用“检查”和“建立档案”的名义，他就有机会接触到每一件大衣，找到那件特殊的，并设法将其“合理”地转移出去。同时，这个过程也能拖延直接发放的时间，为他寻找机会创造窗口。

两人立刻回到物资棚，指挥两名技术兵将大衣一件件搬进旁边一个充当临时技术工作间的小木屋。木村煞有介事地拿出登记本，准备记录。雄二则负责一件件“检查”。他检查得很“仔细”，尤其是内衬缝合处和发热片的固定情况，实际上是在快速确认内衬夹层预留空间的异常——那罐燃油带来的微小但可感知的硬度差异。

一件……两件……十件……时间在紧张中流逝。雄二的手指抚过一件件大衣的内衬，感受着填充物的均匀度。终于，在检查到编号“t-17”的大衣时，他的手在内衬靠近下摆的位置，触摸到了一个隐藏在厚实填充物下、约莫拳头大小的、硬中带韧的圆柱体轮廓！找到了！

他不动声色，继续完成这件大衣的“检查”，并在登记本上做了个普通的标记。接下来，他需要制造一个机会，让这件大衣在“检查”后“合理”地消失或者被调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