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伤兵转运令(1/2)
磨损的齿轮终究迎来了停转的时刻,并非因为雄二的谋划,而是源于战场最冷酷无情的必然——持续的战斗产生了源源不断的伤员。
捞刀河前线的激战并未因浮桥的不畅而停歇,反而因为日军进攻受挫而变得更加残酷。后方野战医院很快人满为患,重伤员需要后送到更远的汉口或岳阳的大型医院。一道命令下达到了工兵中队:立即抽调部分人手和车辆,协助医疗部队,紧急向长沙方向转运一批伤势最重、急需手术的士兵。命令强调,由于前线车辆紧张,需利用回程空载的补给卡车进行此项任务。
中队长正为浮桥进展缓慢和工具人力匮乏而焦头烂额,这道命令在他看来无异于雪上加霜。他本能地想拒绝或拖延,但“协助医疗后送”是无可指摘的大义名分,且命令来自更高级的联合指挥部。他暴躁地咒骂了几句,目光扫过手下几个军官,最终落在了佐佐木雄二身上。
“佐佐木!你带你的小队去!挑三辆状况好点的卡车,跟你的人,负责押车和协助装卸!快去快回!浮桥这边不能再抽人了!”中队长几乎是吼着下达了命令。他将这视为一项繁琐的、耽误正事的杂役,急于甩锅。
雄二心中一凛。转运伤兵……离开捞刀河前线……前往长沙方向……这突然的变动打乱了他原有的节奏,但也瞬间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压力锅,哪怕是暂时的,也意味着喘息之机,更意味着……新的可能性?尤其是“长沙”这个目的地,那是更大规模的战场,也是更复杂的环境。
“是!队长!”雄二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应承下来。他迅速召集手下,挑选了三辆虽然老旧但还能跑动的卡车,以及几名相对还算镇定的士兵——包括那个之前砸歪销子、对他心存感激的年轻工兵健一。
他们赶到野战医院时,景象令人窒息。临时搭建的帐篷内外,躺满了缠着肮脏绷带的伤员,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哭嚎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伤口腐烂的恶臭。医护兵们步履匆匆,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麻木。
负责协调转运的是一名头发花白、眼镜片上沾着血污的军医少尉,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快!把标红签的重伤员先抬上车!动作轻点!他们经不起颠簸了!”
雄二和小队成员立刻投入工作。抬担架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伤员的惨状触目惊心:断肢、腹部的开放性伤口、被弹片撕烂的面孔……有些伤员在搬运过程中就断了气,直接被抬到一边等待集中处理。活着的士兵眼神空洞,有的在喃喃呼唤家乡母亲的名字,有的则只是无声地流泪。
雄二机械地行动着,内心却波澜涌动。这些是第六师团的士兵,是侵略者,他们的痛苦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罪有应得。但作为个体,作为同样被战争机器碾碎的肉身,其惨状依然具有最原始的冲击力。他强迫自己冷眼旁观,将这些景象转化为更深沉的、对这场不义战争的憎恨。
装车过程混乱而缓慢。车辆有限,伤员太多。最终,三辆卡车的后车厢都被改造成了临时担架床,挤满了重伤员,连驾驶室也塞进了一两个情况稍好、能坐着的伤员。雄二安排健一和其他两名士兵分别跟车照顾,自己则坐在头车的副驾驶位。
车队艰难启程。道路因为连日雨水和频繁通行而泥泞不堪,坑洼遍布。为了尽量减少颠簸,司机开得很慢,但每一次轻微的晃动仍会引来车厢里压抑的痛呼。健一等工兵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抚伤员,喂水、擦拭冷汗、固定绷带,但他们并非专业医护,效果甚微。
雄二沉默地看着窗外。沿途的景象比来时更加破败。村庄化为废墟,田地荒芜,偶尔能看到倒毙在路旁的牲畜尸体和来不及掩埋的士兵残骸。日军的后勤车队依旧繁忙,但秩序似乎更加混乱,不同部队的车辆交织在一起,时常发生堵塞和争执。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伤兵转运……这是一个离开前线视线的机会。长沙……那是第九战区司令部所在地,是双方重兵争夺的焦点,必然也是情报和物资黑市可能存在的漩涡中心。他随身携带的,除了少量个人物品,就是那份宫崎少佐签发的整改意见书副本——这或许能成为某种身份证明或接触更高层机构的敲门砖?但他没有任何通讯手段,也无法主动联系任何人,他只是一个被动执行转运任务的低级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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