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涌回潮（1/2）

青岚剑宗，听剑峰议事堂。

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将七道端坐的人影投在青石壁上，拉成扭曲的形态。主位上的老者须发皆白，道袍上绣着九朵青云，正是青岚剑宗外事长老，青云真人。筑基巅峰修为，离金丹只差一线。

白清雪跪在堂下，脸色依旧苍白，胸前衣襟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她的两名师弟分跪两侧，头垂得更低。

“……弟子无能，未能加固封印，反使血髓晶落入他人之手。”白清雪声音艰涩，“那人身披上古甲胄，能操控变异妖兽，最后时刻……似乎反将血魔残魂压制，夺走了血髓晶和疑似‘星落遗物’的核心。”

“星落遗物……”青云真人指尖轻叩座椅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三百年前那道坠星，宗内古籍确有记载，但语焉不详。只提到‘天外紫光，落地成渊，凡近之者皆疯魔’。历代掌门皆严令弟子不得探查，只在外围设下警戒。”

他看向右侧一位中年女修：“云素师妹，十年前你曾随师兄入矿洞，可知详情？”

云素真人面容清瘦，眼神锐利如鹰：“当年我们三人入洞，在深处确实看到过金属残骸，但被强大的生物组织包裹，无法接近。师兄推测，那残骸本身无害，但泄漏之物污染了矿脉，催生出‘血髓晶’这等邪物。我们以重伤代价封印的，其实不是残骸，而是被污染后形成的‘血髓核心’。”

她顿了顿：“如今看来，当年我们封印的，恐怕只是次级污染源。真正的核心，一直在残骸内部。白师侄遇到的那人……可能已经接触到了。”

议事堂内一片死寂。

“那人实力如何？”左侧一位红脸长老沉声问。

“最后时刻……弟子判断，已接近筑基巅峰。”白清雪回忆那冲天光柱和山体震动，心有余悸，“而且他手下的变异妖兽，每一只都堪比炼气六层，配合默契，不惧死亡。”

“上古遗物竟有如此威能……”红脸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掩饰，“不过，既已被血魔侵蚀，迟早堕入魔道。依我看，当联合血狼帮、阴傀宗，三方围剿，趁其未成气候……”

“不妥。”青云真人摇头，“血狼帮狼子野心，阴傀宗邪祟诡异，与他们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况且，矿洞已成人家的巢穴，强攻代价太大。”

“那难道放任不管？”

青云真人看向白清雪：“清雪，你说那人最后让你们传话——‘黑山矿洞是我的领地’？”

“是。”

“还说了什么？”

白清雪迟疑片刻：“他还说……‘擅入者死’。”

“呵，好大的口气。”红脸长老冷笑。

青云真人却若有所思：“占据领地，勒令止步……听起来，不像完全丧失理智的魔头，倒像在划地盘、求安稳。他刚刚得到力量，需要时间消化。”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向黑山镇方向：“传令：撤回矿洞周边所有弟子，在十里外设观察哨，密切监视动向，但不得主动挑衅。同时，将‘星落遗物’现世的消息，透露给‘天机阁’。”

“天机阁？”众长老一愣，“那群情报贩子……”

“正是。”青云真人转身，“天机阁对上古秘辛最感兴趣，且势力遍布各州，让他们去探路。若那人真能与天机阁达成某种平衡……暂时相安无事，也未尝不可。”

“可血魔之患……”

“正因是血魔，才更急不得。”青云真人眼神深邃，“血魔残魂最擅蛊惑人心、侵蚀道心。那人此刻看似压制，时日一长，必生变故。我们等得起。”

他顿了顿：“当然，宗门也要做好准备。启动‘青岚诛魔剑阵’的检修，库房内所有破魔符、净心丹，加倍炼制。还有……云素师妹，你亲自去一趟藏书阁顶层，查阅所有关于‘天外邪物’‘夺舍’的记载。”

“师兄是担心……”

“我担心，那血魔残魂，可能不仅仅是想夺舍一个人。”青云真人望向远山，声音低沉，“它可能……想借那上古甲胄，重临世间。”

众人色变。

几乎同时，血狼帮总坛。

地下血池沸腾，池中浸泡着十几具新鲜的尸体，血液被抽离，融入池中央盘坐的孙长老体内。他胸口的贯穿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脸色依旧惨白如纸。

池边站着三人。正中是个独眼壮汉，身高九尺，浑身肌肉虬结，胸口纹着一头血色巨狼——血狼帮帮主，血狼真人。左边是文士打扮的军师，右边则是个妖艳的红裙妇人。

“那身甲胄……当真如此厉害？”血狼真人的声音如同沙石摩擦。

“千真万确。”孙长老睁开眼，眼中血光未散，“它能吸收血煞气，还能操控数十只变异妖兽。最可怕的是最后……他融合了残骸里的一根紫色脊柱，实力瞬间暴涨到筑基巅峰。若非我自爆了血魂幡的三重精魄，根本逃不出来。”

“阴傀宗那个张老鬼呢？”红裙妇人舔了舔嘴唇。

“死了，被分尸。”孙长老眼中闪过惧意，“他的九阴骷髅火，对那甲胄完全无效。”

文士军师摇着羽扇：“帮主，此物危险，但也是机遇。若能夺得那甲胄炼制之法，我血狼帮实力将暴涨数倍，甚至……有机会冲击‘血煞宗’附属宗门的位置。”

血煞宗，统治这片地域的魔道大宗，门内有金丹真人坐镇。

血狼真人独眼闪烁：“但硬拼损失太大。老孙筑基初期都险些折在那里……”

“不必硬拼。”文士微笑，“据探子报，青岚剑宗已撤走所有弟子，只在远处观望。他们想坐收渔利。我们也可以。”

“计将安出？”

“三策。”文士竖起三根手指，“一，散播消息，将‘星落遗物’‘上古甲胄’之事添油加醋传遍周边，引更多贪婪者去试探。二，秘密接触‘黑山会’，许以重利，让他们成为我们的眼线，监控黑山镇一切异动。三……也是最关键的。”

他压低声音：“那人既占据矿洞，必然需要资源。矿洞废弃多年，内部物资匮乏。他迟早要出来，或交易，或劫掠。我们就在外面布网，等他出来。”

“若他几年不出来呢？”红裙妇人问。

“那就逼他出来。”文士眼中闪过冷光，“黑山镇数千镇民，矿洞虽然诡异，但总有极限。若我们……断了他的‘补给’呢？”

血狼真人独眼一亮：“你是说……”

“瘟疫，兽潮，或者……‘阴傀宗余孽复仇’。”文士笑得温文尔雅，“方法多的是。只要镇上死人够多，逼得他不得不现身维持秩序，或者……逼得他需要更多‘材料’。”

孙长老忽然开口：“还有一事。我在矿洞深处，似乎感应到……那甲胄与血髓晶之间，有种诡异的共鸣。不像是压制，更像是……共生。”

“共生？”众人皱眉。

“对。血魔残魂暴戾无比，若只是压制，那人早该神智错乱。但他最后下令时，条理清晰。我怀疑……”孙长老犹豫道，“他可能找到了某种方法，在利用血魔的力量。”

“那就更可怕了。”血狼真人缓缓站起，血池翻涌，“传令：按军师说的办。另外，总坛宝库里那三张‘血煞破禁符’，取出来备用。再让‘暗狼卫’开始训练——这一次，我要万无一失。”

“是！”

而在千里之外，阴傀宗总坛。

昏暗的祭坛上，数十盏魂灯静静燃烧。突然，其中一盏“啪”地炸裂，灯油四溅。

守坛弟子脸色大变，匆匆捧起灯座残骸，冲向深处。

穿过层层禁制，他跪在一间完全黑暗的石室前：“禀宗主……张长老的魂灯，灭了。”

石室内死寂良久，才传出一个分不清男女的沙哑声音：“死因？”

“魂灯显示……神魂被撕裂，部分残魂被强行剥离、封印。”

“封印……”声音沉吟，“张长老最后传回的消息，提到黑山镇矿洞有‘上古战傀’现世。看来，他遇到了硬茬。”

“要派人去查吗？”

“不必。”声音淡淡道，“张长老擅长神魂秘术，连他都栽了，派再多筑基期也是送死。传令潜伏在黑山周边所有弟子，潜伏更深，只观察，不接触。另外……将此事上报给‘万骨真君’。”

“万骨真君？！”守坛弟子声音发颤。那可是阴傀宗三位金丹老祖之一，常年闭关，已有三十年未露面。

“能撕裂并封印神魂的上古战傀……值得真君关注。”声音渐低，“退下吧。”

“是！”

弟子躬身退出。

石室内重归黑暗。许久，角落里响起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师尊，您觉得那战傀……会是‘上古傀宗’的遗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