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黎明前的博弈（1/2）

子时前三刻，鹰嘴涧。

月光被浓云遮蔽，涧水在黑暗中奔流，水声掩盖了大部分细微的动静。东侧峭壁的阴影里，林岩如雕塑般静立，强殖装甲的暗紫色在夜色中近乎隐形。面罩显示屏分割成十几个画面，分别来自潜伏在各处的侦察虫和感应孢子。

他的部队已就位。

四只壁垒兽如移动的小型堡垒，分别扼守在两条入涧小道的咽喉处。它们的晶化甲壳上覆盖着伪装苔藓，血蚀喷雾腺体在甲壳缝隙间微微搏动，像沉睡巨兽的呼吸。每只壁垒兽身旁，都潜伏着两只特种工蜂和数只普通工蜂。

更外围，三十处“地雷孢子”已埋入浅土或附着在岩缝中。这些新研发的生物爆炸单位，外形与普通蘑菇无异，但内部充满不稳定的生物能量和腐蚀液体，一旦感应到超过炼气三层的灵力波动或明显震动就会触发。

而真正的主力——八只血晶守卫和六只刺蛇（剩余两只留守巢穴），则隐藏在涧水两侧的天然洞穴和密林中，随时准备发起致命侧击。

“敌军动向。”林岩通过精神链接询问。

“血狼帮已抵达东侧三里外‘断魂坡’，正在休整，预计两刻钟后进入鹰嘴涧。”潜伏者的声音传来，“铁剑门稍慢，还在西侧五里的‘铁索桥’集结。但……有点不对劲。”

“说。”

“铁剑门的队伍里，多了几个不是本门弟子的人。穿着灰色斗篷，气息阴冷，疑似……阴傀宗。”

阴傀宗？林岩眼神一凝。他们不是刚刚折损了一位长老在黑山镇么？这么快就又卷进来了？

“继续监视，不要暴露。”

“是。”

情况比预想的复杂。阴傀宗擅长操控尸体、施展邪术，在夜战和混乱战场中威胁极大。如果他们加入铁剑门一方，原本的战术可能需要调整。

但林岩没有慌乱。他调出作战地图，目光落在鹰嘴涧中段一处标注为“落石崖”的区域。那里崖壁陡峭，上方堆积着大量风化松动的巨石。

“刺蛇小队，转移至落石崖上方待命。目标变更：优先攻击疑似阴傀宗人员，或……在铁剑门队伍进入崖下时，制造塌方。”

“血晶守卫分为两组，一组按原计划伏击血狼帮先锋，另一组预备队，随时支援薄弱环节。”

指令悄无声息地传达下去。巢穴军队如精密的齿轮，开始重新咬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子时前一刻，东侧小道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

血狼帮的人来了。

孙长老走在队伍最前方，他换了一身暗红色战袍，手中握着一柄新铸的血色长刀，刀身刻满狰狞的符文。他身后跟着二十余名精锐弟子，其中五人达到了炼气后期，其余也都是中期好手。更后方则是三十余名普通帮众，扛着破阵锤、钩索等器械。

队伍中间，三名黑山会的向导神色紧张地东张西望——其中一人，正是被潜伏者动了手脚的那位。

“停。”孙长老忽然抬手。他独眼扫视着前方黑黢黢的涧道，鼻翼微动，“有股怪味……像腐肉，又像铁锈。”

一名炼气后期的弟子低声道：“长老，可能是洞里的妖兽留下的。”

“不对。”孙长老摇头，他修炼血煞功，对血腥和腐败气息极其敏感，“这味道……太新鲜了。而且，太整齐了。”

他猛地看向那三名向导：“你们之前探路，这一段有这么浓的味道吗？”

向导们面面相觑，被动了手脚那人结巴道：“回、回长老，白天来时没有……”

“撤！”孙长老当机立断，“有埋伏！”

但已经晚了。

就在他喊出“撤”字的瞬间，前方道路两侧，四只壁垒兽同时暴起！

它们庞大的身躯撞开伪装，晶化甲壳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暗红色。几乎同时，背部甲壳裂开，四道粘稠的血蚀雾气如喷泉般喷涌而出，瞬间覆盖了前方十丈区域！

“啊——！”

首当其冲的几名弟子惨叫起来。血蚀雾气腐蚀着他们的灵力护罩，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雾气中还混杂着细密的血兽核心碎片，这些碎片散发着强烈的血煞干扰波动，让修炼血煞功的弟子们灵力运转瞬间滞涩！

“结血煞阵！”孙长老怒吼，血色长刀斩出一道弧形刀气，勉强劈开一片雾气。但他自己也闷哼一声——血煞干扰对他这个筑基修士效果虽然减弱，但依然让他的灵力流转慢了半拍。

就在血狼帮陷入混乱时，预埋的地雷孢子开始连环引爆！

“轰！轰！轰！”

爆炸并不惊天动地，但每一处爆点都精准地掀翻了数名弟子。混合着腐蚀液和神经毒素的碎肉、甲壳四溅，溅到人身上立刻引发剧痛和麻痹。队伍被切割成数段，首尾不能相顾。

“稳住！不要乱！”孙长老双目赤红，长刀连斩，将几只扑上来的工蜂劈碎。但他很快发现，这些工蜂根本不求杀伤，只是不断骚扰、分割，逼迫弟子们各自为战。

而更致命的是，两侧峭壁上，刺蛇的骨刺如毒蛇般射来！它们的射击角度刁钻，专门瞄准防护薄弱的关节、咽喉、眼睛。惨叫声此起彼伏。

“中计了！”孙长老心中冰凉。对方的战术明显经过精心设计，先以范围干扰打乱阵型，再以爆炸分割，最后用精准远程攻击收割。这绝不是妖兽的本能，而是有智慧的指挥官在背后操控！

“突围！向西撤，与铁剑门汇合！”他果断下令。现在只有抱团，才有一线生机。

但就在这时，那三名向导中的一人突然惊恐地指着天空：“蛾、蛾子！”

只见黑压压的“鬼脸蛾”如乌云般从沼泽方向涌来！它们被向导身上的信息素吸引，疯狂扑向血狼帮队伍。这些二阶妖虫个体威胁不大，但数量成千上万，它们扑在弟子们脸上、钻进衣甲缝隙，带来刺痒和混乱。

队伍彻底崩溃了。

“长老！救我！” “我的眼睛！” “撤啊！”

孙长老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他挥刀劈开蛾群，看了一眼死伤近半的队伍，终于狠心道：“筑基以下，自行突围！炼气后期，随我冲出去！”

他不再恋战，带着五名炼气后期弟子，硬生生在壁垒兽的拦截和刺蛇的箭雨中杀出一条血路，向西逃窜。

至于那些普通弟子和黑山会向导……只能自求多福了。

东侧战场，巢穴军队开始收割残局。

林岩没有追击孙长老。他的目的不是全歼，而是重创、拖延。血狼帮这一路已经废了，至少一天内无法形成有效战力。

现在，他的注意力转向西侧。

铁剑门的队伍，此时刚抵达落石崖下方。

与血狼帮的狼狈不同，铁剑门阵型严整。五十余名弟子身披重甲，手持巨剑或重锤，脚步沉重但整齐。铁狂走在最前，他那柄门板宽的重剑已出鞘，剑身泛着暗沉的金属光泽。

而在队伍中间，三名灰袍人并肩而行。他们兜帽遮面，但行走时衣袍纹丝不动，如同飘行。正是阴傀宗的人。

“停下。”为首的一名灰袍人忽然开口，声音如同两块骨头摩擦。

铁狂皱眉：“陈长老，有何不妥？”

被称作陈长老的灰袍人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崖壁上方：“有活物，很多，埋伏。”

铁狂抬头，夜色中他看不清具体，但筑基修士的灵觉告诉他，那里确实有危险。

“不愧是阴傀宗，感应敏锐。”他哼了一声，“但既已至此，绕路来不及了。众弟子听令：剑罡护体，快速通过！”

铁剑门弟子齐齐低喝，重剑顿地，一层淡金色的罡气从他们身上腾起，连成一片。这是铁剑门的招牌防御阵法“铁罡剑阵”，擅长抵御物理和能量冲击。

队伍开始加速通过落石崖下。

峭壁上，林岩通过侦察虫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勾。

“引爆。”

命令下达的瞬间，潜伏者按下了引爆器。

不是一声巨响，而是一连串沉闷的、来自地底的轰鸣！

落石崖下方那段脆弱的河床岩层，在精心计算的高爆炸药作用下，如饼干般碎裂、塌陷！

“轰隆——！”

大地开裂！超过二十名铁剑门弟子猝不及防，连同碎石一起坠入下方汹涌的暗河！惨叫声被水流声瞬间吞没。

“该死！”铁狂目眦欲裂，重剑猛插地面，强行稳住身形。但他身后的队伍已经乱成一团。

“起！”陈长老却反应极快，他袖袍一挥，三具漆黑的棺材从袖中飞出，在空中展开，化作三具高大的“铜甲尸傀”。尸傀跃入塌陷区，硬生生用身体搭起临时桥梁，让剩余弟子得以通过。

但危机远未结束。

上方，刺蛇小队的骨刺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目标不是铁剑门弟子——他们的铁罡剑阵确实防御出色，而是那三具铜甲尸傀和三名阴傀宗修士！

“雕虫小技。”陈长老冷笑，双手结印。三具尸傀同时抬头，张口喷出墨绿色的尸火，将大部分骨刺在半空腐蚀、焚毁。

然而他们没注意到，几根特制的、内部中空的骨刺混在箭雨中。这些骨刺命中尸傀或地面后并未爆炸，而是释放出无色无味的“净灵粉尘”——这是林岩根据白清雪剑气特征，用强殖单元逆向工程研发的克制邪祟物质。

粉尘沾到尸傀身上，它们表面的铜甲立刻开始氧化、剥落。沾到阴傀宗修士的护体阴气上，阴气如沸水般翻滚、消散！

“什么？！”陈长老终于色变。这种能直接净化阴气的物质，简直是他们的克星！

“铁门主，掩护我！”他急声喝道，同时从怀中掏出一面黑色小幡，就要施展更强邪术。

但铁狂此刻自顾不暇。因为林岩本人，出手了。

他从峭壁上一跃而下，杀戮模式全开！四臂骨刃带起四道紫色残影，直取铁狂头颅！

“来得好！”铁狂狂吼，重剑横扫！剑罡与骨刃碰撞，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和能量冲击波！周围数名弟子被震飞出去。

筑基对筑基！

铁狂的重剑势大力沉，每一击都有开山裂石之威。但林岩的强殖装甲更灵活，四臂协同攻击，角度刁钻。更可怕的是，装甲的能量吸收特性，让铁狂的剑罡威力被不断削弱。

十招过后，铁狂已感到吃力。他的铁罡剑体虽强，但对方的力量和速度都超出预料，更兼那身甲胄防御惊人，自己的重剑砍在上面只能留下浅浅白痕。

“陈长老，助我！”他不得不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