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残躯暂歇，石隙微光（1/2）

暮色如同稀释的墨汁，从东方的山脊缓缓漫过乱石坡，将最后一点天光也吞噬殆尽。寒冷，如同细密的针，穿透褴褛的衣衫和未愈的伤口，刺入骨髓。腐林边缘的这片开阔地，并未带来多少安全感，反而因视野的相对开阔，让疲惫不堪的众人更觉自身渺小与暴露。

“不能在这里过夜。”白清雪的声音因脱力而低哑，却依旧清晰，“腐林虽退，但气息未绝。这片山坡无遮无拦，若有追踪者或夜间掠食者，我们就是活靶子。”

她的话点醒了众人。回首望去，那片灰黑色的腐林在越来越深的暮色中如同一道巨大的伤疤，横亘在大地上，寂静中透着令人不安的蛰伏感。谁也无法保证，里面不会再有东西出来，或者，那退去的吞噬黑暗不会蔓延至此。

林岩倚着岩石，艰难地调整呼吸。体内空荡荡的，灵玉佩冰凉，秩序印记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新生能量循环如同干涸的河床，只有“微光之尘”的符文还在识海最深处维持着一点极暗淡的光，缓慢而执着地吸收着空气中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秩序能量。他连抬起手臂都感到费力。

“需要……一个能藏身的地方。”他看向四周。乱石坡向上延伸，怪石嶙峋，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往上走，找找有没有岩缝或洞穴。”

这个简单的决定，此刻执行起来却艰难无比。王师弟和赵道友几乎是用意志拖着身体，重新架起昏迷的冷锋（陈老由李道友和孙道友勉强抬着）。每走一步，脚下松动的碎石都可能让人滑倒。风啸狼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警惕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向上攀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在众人体力即将彻底耗尽时，风啸狼忽然对着右前方一片堆积得格外密集的巨石低吠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发现什么的意味。

白清雪和林岩立刻凝神望去。在那几块巨大岩石的交叠处，隐约可见一道狭窄的、向内凹陷的阴影，不像天然裂缝，倒像是……某种人工开凿或后期坍塌形成的缝隙入口？

“过去看看。”林岩咬牙撑起身子。

靠近了才发现，那确实是一个入口。大约半人高，宽度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被几丛枯死却异常坚韧的藤蔓半掩着。缝隙内黑黢黢的，一股混合着尘土、岩石和某种淡淡金属锈蚀味道的气息飘出。

白清雪示意众人止步，自己先俯身钻入。片刻后，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可以进来，里面空间不大，但足够我们容身，没有活物气息，岩石结构看起来还算稳固。”

这无疑是天籁之音。众人依次钻入，最后孙道友小心地将遮掩的藤蔓恢复原状。

岩缝内部比想象中要深一些，进去后是一个约两丈见方、高约一丈的不规则石室。地面是凹凸不平的岩石，积着厚厚的灰尘，角落里有一些早已风化成粉的枯骨，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石室的一侧岩壁有细微的渗水痕迹，在底部形成一个小小的、不过碗口大的水洼，水质看起来清澈，但无人敢贸然饮用。空气凝滞，却意外地没有霉腐味，反而那淡淡的金属锈蚀味更明显了些。

最重要的是，这里足够隐蔽，岩石厚重，足以隔绝大部分气息和声音。

“就在这里休整。”白清雪做出决定。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出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安置伤员。

陈老被小心地放在最里面干燥的地方，李道友检查着他的脉搏和气息，眉头紧锁：“神魂受损，灵力近乎枯竭，身体机能也在衰退……需要静养和温和的灵力滋养，但我们……”他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储物袋，苦笑摇头。

冷锋虽然还醒着，但脸色苍白得吓人，眉心的秩序印记微微闪烁，似乎在努力稳定他体内混乱的气血和残留的侵蚀力量。他靠着岩壁，闭目调息，呼吸微弱。

林岩瘫坐在水洼边，先是用骨刃小心地刮下一点岩壁上的渗水湿润干裂的嘴唇，然后才尝试掬起一点水洼里的水，仔细观察。水质清澈，无色无味，强殖装甲的微观感知虽已停摆，但灵玉佩和“微光之尘”符文都没有传来危险预警。

“水……应该是干净的。”他沙哑道，率先喝了一小口。一股清凉感滑入火烧火燎的喉咙，虽然没有任何灵力补充，但至少缓解了干渴。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小心地补充水分。

水的问题暂时解决，但食物和伤势才是燃眉之急。他们身上带的干粮早已在连番战斗中遗失或污染，仅存的几颗普通丹药也所剩无几，且对陈老和冷锋这种伤势效果甚微。

林岩想起了怀中那几朵从腐林洼地采来的奇异发光蘑菇。他小心地取出一朵。蘑菇在昏暗的石室中散发出柔和的银白色荧光，内部液体般的光华缓缓流淌。

“这蘑菇……埃希斯说它与秩序亲和，能净化混沌。”林岩看着蘑菇，“或许……它对伤势也有点用？至少，它散发的能量让人感觉舒适。”

他尝试着，用指甲刮下一点点极其微小的菌盖粉末，放入口中。粉末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微带甘甜的气息，迅速散入四肢百骸。这股气息非常温和，不仅没有毒性，反而带来一种淡淡的安抚效果，连精神上的疲惫和神魂的隐痛都似乎被抚平了一丝。更重要的是，它似乎引动了灵玉佩和“微光之尘”符文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

“有用！”林岩眼睛一亮，“非常温和，似乎能滋养神魂，安抚伤痛，还能微弱地引动秩序能量！”他立刻将蘑菇分给白清雪和李道友，“刮下少量粉末，给陈老和冷锋试试，外敷伤口也可能有效。其他人也分一点，但量一定要少，我们不知道长期效果。”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李道友小心翼翼地刮下粉末，混合着一点点清水，试图喂给昏迷的陈老。白清雪则将粉末轻轻撒在冷锋和自己几处较深的伤口上。清凉感传来，伤口的灼痛和隐隐的麻痹感（来自腐林孢子）果然减轻了些许。王师弟等人也分到米粒大小的一点粉末服用，虽然效果不如林岩明显，但也感觉精神振奋了一丝。

这蘑菇的神奇效果超出了众人预期。它似乎不仅仅是净化混沌，本身也蕴含着一种精纯而温和的生命能量，且与秩序力量天然亲和。

“可惜太少了。”孙道友看着只剩下四朵的蘑菇，惋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