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朝堂之议(2/2)

“官家!老臣翻阅宗室旧档,确有此一支脉流落记载。

官家仁德,使其重归玉牒,承继尊贵,此乃皇恩浩荡!

老臣代宗室,感佩官家用心良苦!” 他的背书极具分量。

太常寺少卿(主管礼乐祭祀)出列:

“官家,按《宋刑统》及《宗室令》,亲王无嗣,可由天子择宗室近支或良家子贤者为嗣,以奉祭祀。

今官家亲自择选,合乎法度。

且此子年幼,正宜教养,使其知礼明义,不负吴王之名。

臣以为可行!”

一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官员也纷纷附议:“官家仁德!”

“此乃善举!”

“臣等附议!”

枢密使文彦博(旧党领袖,四朝元老)眉头紧锁,缓缓出列。

他须发皆白,但目光依旧锐利:

“官家,老臣有疑!

承嗣之事,关乎宗法血脉,非同小可!

吴王虽早薨,然其乃英宗皇帝嫡子,官家胞弟,身份尊贵。

所择嗣子,血统、来历,是否清白无瑕?

若出身微贱,或有不清不楚之处,恐玷污天家血脉,混淆宗室玉牒,遗患无穷!

老臣斗胆,请官家明示此子身世来历,并交由宗正寺详查,方可定夺!”

他的话直指核心——身份!这是旧党惯用的“祖宗法度”、“礼法纲常”武器。

韩绛反驳文彦博道:

“文枢相此言差矣!官家慧眼如炬,所选之人,岂会有差?

况此子尚在冲龄,清白如纸,正是教化之良机!

若拘泥于出身门户,岂非因噎废食?

难道非要寻一庸碌近亲,方合‘血统’二字?

吴王在天之灵,恐亦不愿见一庸才承其香火!

官家此举,重德才而轻门户,正是破格选才,唯才是举之新风!

契合变法图强之精神!”

他巧妙地将此事与赵顼的变法主张联系起来。

御史中丞吕诲(着名谏官,旧党干将)言辞更为激烈:

“官家!亲王嗣子,非比寻常!

岂能仅凭‘良才美质’、‘麟凤之表’便轻易定之?

此子从何而来?

父母何人?

可有宗谱可考?

若其身世存疑,贸然录入玉牒,他日若有奸人借机生事,指其为冒认宗亲,岂非动摇国本,贻笑天下?

臣恳请官家三思!务必彻查清楚,昭告天下,以正视听!”

他直接把问题上升到“国本”高度,扣了大帽子。

曾布回怼道:

“吕中丞言重了!‘动摇国本’从何谈起?

官家为早夭手足续嗣,此乃仁心孝义!太后闻之亦欣然!

此子身世,官家自有明断,宗正寺亦已初步核查,确系宗室子。

若事事都要昭告天下,祖宗家法何在?皇室体面何在?

莫非御史台连官家的家事、太后的慈心都要横加干涉?”

他抬出太后和皇室体面,反击犀利。

知谏院范纯仁(范仲淹之子,旧党清流)也出列,语气虽缓,但立场坚定:

“官家,臣以为文枢相、吕中丞所言有理。

过继乃大事,当慎之又慎。

此子非宗室近支,其出身教养,关乎未来是否能承吴王之德,担嗣子之责。

臣并非质疑官家圣裁,然为社稷计,为吴王身后名计,详细考究其身世背景、品性才学,并公示于宗亲朝野,确有必要。

如此,方能名正言顺,堵悠悠众口。”

他更强调程序正义和舆论影响。

一些保守的宗室成员和礼官也小声附和,对“来历不明”的赵和庆表示疑虑。

太常寺少卿补充道:

“诸位大人!礼法亦讲变通!

吴王一脉断绝,官家择贤子继之,正是以天子之权,行存亡继绝之仁!

此子年幼,正需教导,只要其身家清白,未来德行才学,皆可由官家、宗正寺与太傅悉心培养。

岂能因噎废食,因惧未来之‘可能’而废今日之‘善行’?

至于详细身世,涉及孤幼隐私,不宜广而告之,此乃仁恕之道!”

枢密使文彦博依旧皱眉,但质疑点转变了:

“官家,老臣并非反对承嗣。

然此子既为宗室疏属,其一支谱系流落已久,其父母祖上详情、品性如何?

宗正寺核查是否确凿无误?

虽为宗室血脉,然疏远已久,骤然承继亲王嗣位,恐引非议。

老臣以为,当将其一支谱系源流、父母名讳、生平,详列于宗正寺案牍,以备查验,方为稳妥。”

他不再质疑“是不是宗室”,而是质疑“核查是否彻底”,要求程序更透明。

御史中丞吕诲的炮火也降级了,但仍试图找茬:

“文枢相所言有理!官家,亲王嗣子非同小可!

此子一支既已流落民间多年,其家风教养,是否合乎天家规范?

骤然入继,恐其野性难驯,难承嗣子之重!

臣请官家旨意,将其交由宗正寺严加管教,并对其抚养之人背景亦需详查,确保无虞!”

他从“身份”转向了“教养”和“抚养人”。

知谏院范纯仁语气相对平和:

“官家,臣以为文枢相、吕中丞所虑亦在情理之中。

过继乃大事,程序完备方能杜绝后患。

此子身份既已明确为宗室疏属,当将其谱系源流、宗正寺核查文书公示于参与仪典之宗亲,以正视听,安人心。

对其未来教养,更需慎选师保,严加督导。”

听着阶下的议论,赵顼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