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长生诀(2/2)
赵顼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虚弱,他抬手指了指御案旁早已备好的锦墩,示意内侍省都知张茂则退下守好殿门。
待书房内只剩君臣二人,赵顼才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赵宗兴:
“庆儿之事,太后与我皆已首肯。皇叔观此子当如何筑基?”
赵宗兴并未立刻落座,而是挺直腰背,眼神中闪烁着发现璞玉的兴奋光芒:
“回官家,庆儿此子,实乃老臣平生仅见之奇才!
根骨之佳,灵性之足,远胜臣之当年!
其经络天生通达,气血旺盛远超同龄,更难得心性早慧,意志坚韧,实为百年难遇的武道胚子!”
他向前一步,双手虚握,仿佛在模拟引导内息:
“臣之计划,当分两步。
其一,授以我赵氏秘传之‘先天导引术’,此乃太祖所传筑基之法,最是温和醇厚,正合其年幼之躯,可引天地元气徐徐滋养,强健筋骨,孕养真气。其二,”
赵宗兴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凝重,
“待其根基稳固,气血充盈,臣斗胆提议…可让其尝试参悟《长生诀》!”
“《长生诀》?!”
赵顼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一震,牵动了肺腑,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捂住嘴,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眼神复杂至极,震惊、渴望、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前隋双龙所习…太祖…太祖因此功而……”
“正是!”赵宗兴面色肃然,眼中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此功据传乃黄帝之师广成子所着,蕴含天地至理,夺天地造化之功。
前隋徐子陵、寇仲二人以此功破碎虚空,成就传奇。
我朝太祖得此宝典,雄心万丈,欲以此功登临武道绝巅,再挥师北定燕云,恢复汉唐河山!惜乎…”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痛惜,“此功玄奥莫测,非大智慧、大机缘、大毅力者不可窥其门径。
太祖天纵奇才,亦…功败垂成,一身臻至化境的大宗师巅峰修为,竟…一朝尽丧,实乃我大宋莫大憾事!
若非如此,何至有澶渊之盟,何至让契丹、西夏跳梁至今!”
他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声音带着金石之音:
“然,臣观庆儿之资,其灵性通透,悟性之高,尤在根骨之上!
此等天赐之才,正是窥探《长生诀》奥秘的最佳人选!
若他能参悟一二,哪怕只得皮毛,其成就亦不可限量!
此乃天赐我大宋之机缘,官家!或可弥补太祖之憾,为我朝再造一位擎天玉柱!”
赵顼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御案,发出沉闷的声响。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窗外的天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更显其神色变幻莫测。
最终,他眼中那抹犹豫被深沉的决断取代,声音低沉而有力:
“好!皇叔既有此信心,我便准了!
《长生诀》乃国之重器,关乎社稷气运,其传授务必慎之又慎!
筑基阶段,皇叔须亲自守护,寸步不离!若有任何不妥,即刻停止!”
“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护持庆儿周全!”赵宗兴抱拳躬身,声音斩钉截铁。
“咳咳咳…”赵顼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待喘息稍定,他抬起疲惫的眼,看向赵宗兴,语气转到了另一件更为紧迫的国事上:
“皇叔,武备院…筹备如何了?两年了,我,等不及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刻不容缓的焦灼。
赵宗兴精神一振,立刻回禀:
“官家放心!臣前日已书送中原各大门派,严令其务必于年底前,各选派三名根骨上佳、身家清白的核心弟子,秘密入京,充作武备院首批学员。
沈括处,工程进展顺利,依其估算,腊月之前,武备院主体即可竣工,各项机关器械、演武场、典籍库房等均可投入使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只是官家,我大宋顶级战力,实乃心腹之患。
宗师之上,除臣之外,仅余仁宗朝的李子范(李宪)公公一人。
他独创的‘葵花功’诡谲莫测,身法如鬼似魅,臣…也非其敌手。
然李公公自仁宗驾崩后,便长居深宫,守护周太妃(仁宗贵妃),不问世事,难为朝廷所用。”
赵宗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又亮起希望的光芒,“所幸,明儿那孩子不负众望,七载苦修,近日已传来消息,其闭关之处气机勃发,隐隐有破关之象!料想年内就能功成,晋入宗师之境!”
“明弟…快出关了?好!好!”
赵顼灰败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喜色,仿佛在无尽的阴霾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他强撑着精神,拿起一份奏折欲批阅,然而手臂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喉头一甜,“噗”地一声,一口暗红的鲜血猛地喷在了奏章上,触目惊心!
“官家!”赵宗兴大惊失色,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赵顼,内力毫不犹豫地渡了过去,护住其心脉。
赵顼靠在赵宗兴有力的臂膀上,剧烈地喘息着,嘴角残留的血迹衬得他脸色更加惨白如纸。
他抬起手,死死抓住赵宗兴的衣袖,眼神充满了决绝和托付之意:
“皇叔…煦儿、庆儿…武备院…托付…托付于你了……”
最后一个字吐出,他头一歪,昏厥过去。
“官家——!传御医!快传御医!”
赵宗兴目眦欲裂,对着殿外厉声嘶吼,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他抱着昏迷的赵顼,感受着那具身体传来的微弱脉息和刺骨的冰凉,这位纵横天下数十年,面对千军万马亦面不改色的武道宗师,此刻眼中竟涌上了难以抑制的悲愤和苍凉。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着怀中昏迷的赵顼道:
“臣…万死不辞!定为官家,为大宋,铸就新的长城!”
他紫袍下的拳头,已然攥得骨节发白,青筋暴起,仿佛要将那无形的命运,狠狠捏碎。
福宁殿寝宫内,浓重的药味几乎盖过了龙涎香的清雅。
数位御医额角见汗,为首的院判颤声向刚刚收功、额间隐有汗渍的赵宗兴禀报:
“王爷,官家此症……乃过度操劳,耗竭心神,以至心血亏损,肝气郁结,五内俱损。
实乃……实乃‘油尽灯枯’之兆啊!”
他声音压得极低,充满惶恐,
“万幸王爷以无上玄功护住心脉,理顺气血,然官家龙体根基已伤,非一日之寒。
眼下最要紧者,便是静养!
务必清心寡欲,绝思虑,戒嗔怒,辅以臣等精心调配的汤药,徐徐图之,或可……或可延缓一二。
若再行劳神动气,恐……恐有倾覆之危!
半年之内,绝不可再理繁剧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