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墓园守夜人（2/2）

我后退两步，手中的手电筒迅速扫向四周，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我发现泥地上出现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棺材的位置延伸向墓园深处。那些脚印大小适中，看起来像是女人的脚印，脚印上还带着一些泥土和水渍，仿佛是从一个充满水的地方走出来的。我顺着脚印的方向望去，只见脚印消失在墓园深处的一片黑暗之中。这一刻我犹豫了，不知道是否应该顺着脚印追过去，一方面，我心中充满了恐惧，不知道前方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另一方面，我又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不明不白的状态，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风，不知何时停了，整个墓园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这片黑暗吞噬了。突然，从我的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滴水声，“滴答，滴答”，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我缓缓转身，每转动一寸，都感觉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当我终于转过身时，一个浑身沾满泥土的女人站在我面前，她的长发黏在惨白的脸上，一缕缕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只能隐约看到她嘴角咧开，露出漆黑的牙床。“谢谢你……放我出来……”女人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仿佛带着来自地狱的寒意，她的手，冰冷如死尸，缓缓搭上了我的肩膀。

她的手掌触碰到我肩膀的瞬间，我彻底僵住了，连眼珠都无法转动。那刺骨的寒意并非仅仅来自皮肤，而是如同无数冰针，穿透皮肉，直刺骨髓，甚至扎进了我的灵魂深处。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急速抽空的容器，生命力、热气、乃至思考的能力，都在被那冰冷的源头疯狂吸吮。“冷……” 女人沙哑的声音贴着我的耳边响起，带着一股浓烈的土腥味和腐烂的气息，“好冷啊！……终于等到一个活生生的‘门’……”

随着她的话落，我的视野开始模糊、扭曲，月光下，她的形象不再稳定，沾满泥土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蠕动、顶撞，随时要冲破她的身体而出，遮住她眼睛的湿发缝隙里，两点幽绿色的、毫无生气的磷火，正冷冷地“注视”着我，那咧开的漆黑牙床深处，似乎是无尽的黑暗漩涡。“滴答…滴答…” 清晰的水滴声再次响起，我惊恐地发现，这声音并非来自她，而是来自我自己！冰冷的、带着铁锈般腥气的液体，正顺着我僵直的小腿内侧，一滴、一滴地落在脚下的泥土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的、不祥的印记。

我想尖叫，喉咙却像被冻土堵死，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垂死般的抽气声。她的手指如同铁钳，深深嵌入我的肩胛骨，她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贴了上来，那股要将一切生机都冻结、吸干的寒意更加汹涌。“替我……暖暖吧！……” 伴随着最后的低语，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像风中的残烛，猛地被掐灭，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她那张惨白的、爬满细小裂痕的脸，在月光下彻底融入我眼前的黑暗。

清晨第一缕阳光勉强穿透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在灰橡树墓园。而我，却再也感受不到这份温暖。我的身体蜷缩着侧躺在空坟旁边，姿势怪异僵硬，脸紧贴着冰冷潮湿的泥土，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瞳孔涣散，凝固着一种人类无法承受的终极恐惧。我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毫无生气，嘴角竟凝固着一丝极其诡异、极其僵硬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极度痛苦痉挛后的定格。

老黄颤抖着蹲下，探了探我的鼻息和脉搏，触手一片冰冷僵硬。他惊恐地环顾四周，那座无名氏的坟，泥土平整，覆盖着清晨的露水，仿佛昨夜那场疯狂的挖掘从未发生，只有几道被踩乱的痕迹，指向我倒毙的位置。值班室里，我最后签到的记录停在“新坟区”，墨迹被用力划破纸张，最后一个字扭曲得不成样子，像是濒死者绝望的抓挠。 而存放无名女尸资料的档案柜，对应的那一格空空如也，只留下一点不易察觉的、带着霉味的湿痕。

风声呜咽着穿过墓碑和枯树，卷起几片残叶。老黄缩着脖子，总觉得那风声里，比以往多了一个声音——一个低沉、压抑、仿佛混合着泥土摩擦和滴水声的……女人的哭泣声。他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区域，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座空坟，以及坟边我那具面带诡笑、浑身冰冷的尸体。灰橡树墓园的守夜人位置，再次空缺，而关于“哭泣声”的传说，则变得更加真切和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