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失魂（2/2）

还有几次，他把家里的盐巴撒成奇怪的图案。

最让张婷崩溃的是，周涛开始收集红色物件，红布条、红纸、甚至用口红在墙上画符号。

他白天萎靡不振，一到深夜就精神亢奋，好几次翻窗出去，清晨才浑身湿透地回来，问他去了哪儿，他就说“不知道！”。

张婷不得已，在客厅装了监控。

那天她夜里没有睡偷偷看监控回放，发现凌晨两点，周涛从床上坐起，走到阳台，对着西方磕了三个长头，动作标准得像个老信徒，可他从未信仰过任何宗教。

事情在十一月急转直下。

周涛失踪了一天一夜，最后在郊区一座荒山上被巡林员发现。

他蜷缩在一个小山洞里，身边堆着碎石摆成的圆圈，人已经半昏迷。

这次送医后，医生私下对张婷说：“生理上没大问题，但这样下去……很危险。”

张婷走投无路，想起陈静说的“丢拉”。

她四处打听，找到一位在成都生活的藏族老人。

老人听了描述，沉吟良久：“他是不是在经幡林里睡着了？”

张婷这才想起那个细节，连忙点头。

老人叹气：“经幡是渡亡灵的。活人在经幡阵里睡着，魂容易被过往的‘风马’带走。但这还不至于此……你把他睡的那地方再说细些。”

张婷回忆：“是块石碑，旁边有很多经幡。”

老人脸色变了：“石碑上有没有刻字？”

张婷翻出当时拍的照片放大看，石碑边缘，有几行模糊的藏文。

老人看了照片，摇头：“这是玛尼石碑，刻的是度亡经文。有人在石碑周围布了‘招魂道’，专门收路过无主的散魂。你们朋友八字属阴，又在那里睡着，三魂中的一魂被‘勾’走了。”

张婷哭求解救方法。

老人说：“‘失拉’分四种：一种是‘风拉’，魂被风吹散，人会健忘体虚；一种是‘梦拉’，魂陷在梦里出不来，总睡不醒；一种是‘鬼拉’，被恶灵拘住，会做同一个噩梦；还有最凶的‘道拉’——魂被人用秘法困在‘中转道’上，肉身会渐渐被其他游魂占据，白天昏沉，夜晚活跃，喜欢收集红色，因为红色在那边是路标……”

张婷问：“能救吗？”

老人说：“我可以试试招魂，但时间过去太久，魂可能已经走远，或者……已经被用掉了。”

“就算招回来，肉身被其他东西占了这么久，人也难清醒。”

按照老人的指示，张婷带着周涛的一件贴身衣物，又回到那个村落。

老人不能亲去，教了她一套简单的招魂仪式……

在经幡林外摆上糌粑、酥油，挂上周涛的衣服，念诵他教的一段简短经文。

“如果魂还在附近，衣服会动。如果不动……”老人没说完。

张婷在寒风中守了一夜。

衣服静静挂着，纹丝不动。

她回到成都时，周涛已经进了icu，他在家用红绳编成复杂的结，把自己缠在床上，等发现时，已因血液循环受阻导致多器官衰竭。

抢救三天后，周涛醒了最后一次。

他眼神忽然变得很清澈，拉着张婷的手说：“我梦见我一直在爬山……山顶有光，我想回来，但找不到路……”说完这句话，监测仪上的曲线就平了。

老人后来对张婷说：“他的魂做了‘路引’，去渡更难渡的东西。”

“他的魂，回不来了。”

张婷辞了工作，去了云南边境的一座小寺，带发修行。

陈静最后一次见她时，她说：“至少我知道了，他不是疯了，是真的丢了。”

“这世上，有些地方不能睡，有些风不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