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帝王画师(1/2)
洛阳城里的冬天已经歇了火,空气里头透着股子清爽,可那股子燥热,却从淮南的方向,隔着几百里地,熏得人坐不住。
曹髦没坐不住。他每天雷打不动,一大早起来就忙活。忙活什么?忙活他那些笔墨纸砚。
这玩意儿就是一出戏,他心里头清楚,司马师的眼线跟苍蝇似的,宫里哪个角落都躲不开,你躲了,反倒让人疑心。索性就敞开了演,演一个不学无术、沉迷享乐的荒唐天子。
“把那墨研细了,跟娘们儿的脸似的,要透亮,懂吗?磨出颗粒来,朕拿什么画那秋日黄昏的层次感?”
曹髦坐在宣纸后头,头戴一顶四角平巾,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显得人更瘦了。他手里拿的不是奏折,是狼毫。
他要画一幅《秋林远眺图》,画上的山水自然是不成样子的,歪歪扭扭,比六岁小孩的涂鸦也好不了多少。但他得折腾人。
内侍监李昭弓着腰,额头上渗着汗。这主子最近入了魔,不是说笔不趁手,就是墨不够香,再不然就是那宫女磨墨的姿势不够雅致,影响了他的创作心境。
李昭知道,皇帝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可这演戏的瘾,他妈的比吸鸦片还大。
“陛下,这都换了八套笔了,这是长安进贡的紫檀木杆,最是顺滑,要不,再试试这套羊毫?”李昭小心翼翼地递上去。
曹髦看了一眼那笔杆,撇撇嘴:“紫檀木?俗气!那颜色太沉,压不住朕的帝王气象。去,把朕那套镶嵌着夜光珠的象牙笔取来。再给朕拿些朱砂来,要上好的丹阳朱砂,混着珍珠粉,那红才压得住那群老家伙的青白脸。”
这话一出,屋里伺候的人都快疯了。夜光珠象牙笔,那是看着好看,真正画画谁用那个?朱砂混珍珠粉,画出来能叫画吗?那是泥巴。
可皇帝要“泥巴”,你就得给磨出来。
他需要的就是这种荒唐,这种折腾。折腾得越大,外头司马师听着就越安心。看吧,这小子除了折腾点玩意儿,还能干什么?
司马师是个厉害角色,心硬如铁,杀伐果决,他从不把情绪摆在脸上。但这种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物是无害的,他的警惕性就会自动转去别的地方。
曹髦的目光落在了一盆精心培育的洛阳牡丹上。花开得正艳,可他看得出来,这盆花是被人做了手脚的,花期被催长了。
这就像淮南的局势。毋丘俭和文钦,两个老家伙的忠诚就像那牡丹花,根子在那儿,可一旦被人用权力这剂催化剂一催,开花的时间就会提前,而且开得猛烈,谢得也快。
他给他们的“衣带诏”,就相当于那催化剂。不需要他们理解全部,只需要他们感到恐惧,感受到那股子“先帝被废,洛阳多黑衣人”的压迫感。
他现在要做的是:等着那花开。
焦伯和耿定,这两个被他提拔起来的寒门侍卫,现在是他的耳目。他们沉稳,但眼神里的那股子忠诚已经藏不住了。
“焦伯,”曹髦忽然放下笔,墨汁滴在了宣纸上,像一滴溅开的血。“朕听说,近来宫中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你负责清查一下。尤其是那些夜里偷偷摸摸翻墙头的,抓到了,不用审,直接丢给廷尉府,就说他们是偷盗了朕的宝贝笔。”
焦伯躬身:“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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