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东吴异响(1/2)
江东的夏日,湿气像一张旧棉絮,捂在每个人的脸上。建业城里的灰尘都是黏腻的,连带着那些权力者身上的丝袍,也总像是被汗水浸透了,散发着一股子腐坏的味道。
孙綝就是在这股子沉闷的湿气里,从堂兄孙峻的阴影下一脚跨了出来。他站得太快,太高,周遭的空气都显得稀薄。他不再满足于做一个安静的宗室子弟,他要那最烫手的权柄。那权柄,在他看来,原本就是为他们孙氏这一支量身裁制的。
他成了侍中,武卫将军,领中外诸军事。这些头衔堆在他身上,像极了暴发户新添的家什,显得浮夸而沉重。
吕据和滕胤两位老臣,眼睛是容不得沙子的。他们见过大吴的开创者,知道真正的威仪该是什么样子。孙綝的权势,像是长在烂泥上的蘑菇,虽然看着肥大,却禁不住阳光。他们不屑,这份不屑,便是他们给自己挖下的第一个坟坑。
权力的交接从来不是一场彬彬有礼的茶会。它是一场粗暴的、血淋淋的清场。吕据的军队在东关,那是大吴的门户,滕胤则握着内廷的声望。他们错就错在,以为凭借资格和资历,就能抵挡住一个年轻人饥渴的野心。
孙綝没有给他们任何说理的机会。他只是动手,利索得如同一个精明的屠夫。
吕据的忠诚,滕胤的耿介,很快就化作建业城墙上未干的血迹。那血迹凝固得很快,像涂了一层红色的漆。孙綝踩着这层漆,登上了大将军的位置,还被封作永宁侯。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做皇权的守护者,他要做那个亲自捏着皇权脖子的人。
他清理的不只是宗室老臣,还有那些根深蒂固的江东士族。吴郡朱异,一个浸淫在政治里几十年的老狐狸,因为试图在淮泗战局上保持一点点模糊的独立,成了孙綝用来祭刀的牺牲品。
朱异的死,让整个江东的门阀都打了一个寒战。他们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派系争斗,这是一个彻底的清洗。孙綝要的,是那种从上到下的绝对臣服,没有空隙,没有迂回。
年轻的天子孙亮,坐在皇宫那片金晃晃的空虚里,感受着墙壁外的震动。他听见那些人倒下时发出的沉闷声响,知道下一个轮到的,只可能是他自己。他试图亲政,想要像一个真正的皇帝那样,去握住那柄生锈的剑。可他发现,剑柄上已经裹满了孙綝湿滑的手汗,根本无法触碰。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些新派来的、穿着华丽但眼神空洞的内侍监视着。宫殿里所有的窗户都被钉死了,不是真的钉死,而是被那种无形但沉重的戒备所封闭。孙亮连对着天空叹息一声,都得担心那叹息声是否够得着孙綝的耳朵。
他想杀孙綝,这个念头像一团火,烧灼着他青涩的理智。然而那团火,还没来得及烧毁一根柴薪,就被孙綝敏锐的鹰眼察觉了。
孙綝没有明着拆穿,他只是更加严密地收紧了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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