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软钉子与硬骨头(1/2)
龙港市临港经济技术开发区的规划用地现场,尘土飞扬。几台孤零零的挖掘机停在一旁,与远处标语牌上“决战临港,打造新增长极”的鲜红大字形成了讽刺的对比。高晋站在一片半荒废的土地上,脚下是干裂的田埂和顽固的杂草。秘书和开发区负责人陪在一旁,神色紧张。
“绕过那几个村子的备用方案,推进得怎么样?”高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开发区负责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支吾道:“高书记,备用方案涉及的地块,地质条件更复杂,基础设施配套的投入至少要增加百分之三十,而且……规划审批在省里那边,也需要重新走流程,时间上……”
“时间?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高晋打断他,目光扫过眼前这片停滞的土地,“省里的流程,谁在卡?”
“不是明着卡,就是……就是按部就班,每个环节都‘需要时间研究’。”负责人压低声音,“我私下打听过,省发改委那边有领导认为,龙港目前摊子铺得太大,担心债务风险,所以对新增的重大项目……比较审慎。”
高晋冷哼一声。审慎?这分明是借题发挥。来自省里的无形阻力,比龙港市内部的“软抵制”更难以对付。它们藏在规章制度的缝隙里,裹着“程序正义”的外衣,让你有劲没处使。
回到市委,另一个坏消息已经在等着他。市统计局上报的修正数据显示,上个月的失业率比初步统计时又高了零点二个百分点。更严峻的是,几个主要财税来源的区县,财政收入首次出现了同比负增长。
“书记,这是刚送来的简报秘书将一份文件放在高晋桌上,脸色凝重,“省里转来的,内参清样。”
高晋翻开,是一篇署名某着名经济学家的长篇分析,标题赫然是《结构性改革中的阵痛与韧性——警惕“休克疗法”式环保对区域经济的冲击》。文章虽未直接点名龙港,但通篇引用的数据和案例,无不指向龙港目前的困境。文中反复强调“就业是最大民生”、“改革需考虑社会承受度”,甚至隐晦地提出“在某些领域,是否存在用环保政治代替经济规律的现象?”
这篇文章的背景不言而喻。它出现在这份有相当影响力的内参上,本身就是一种信号。高晋甚至可以想象,在京城某些部门的办公桌上,这篇文章正被圈阅、讨论,成为质疑龙港模式、进而质疑高成改革路线的一颗“理论炸弹”。
果然,下午接到未来城方面一位关系密切的老朋友的电话,语气关切而隐晦:“老高,最近龙港的数据不太好看啊,上面有些领导很关心。成副主席那边压力也很大。现在有种议论,说龙港是不是成了‘政治样板工程’,脱离了经济实际?你要注意,有些矛盾,不宜过度公开化……”
高晋放下电话,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龙港依旧繁华,但这繁华之下,暗流汹涌。他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一个不断缩小的礁石上,四周是名为“现实困境”的滔天巨浪。经济的下行压力、体制内的软抵抗、来自上层的质疑,以及那篇看似客观、实则包藏祸心的内参文章,共同构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试图将他和他的改革努力牢牢困住。
未来城,高成的办公室。
王副那篇“忧国忧民”的发言,以及随后在内参上出现的那篇文章,如同两颗接连投下的石子,在他掌控的湖面上激起了涟漪。他比高晋更清楚,这绝非孤立事件。这是某种共识正在形成的征兆——一部分对激进改革不满的力量,开始借助经济数据和社会稳定这两张牌,进行有组织的反扑。
在一次小范围的经济形势分析会上,当话题再次不可避免地转向龙港时,王副首相没有再直接发难,而是换了一种更策略性的说法。
“成副主席的决心,我们当然是坚决拥护的。龙港的经验,无论是成功的还是遇到困难的,都值得我们深入总结。”他话锋一转,“不过,考虑到当前复杂的内外经济环境,以及保障社会稳定的极端重要性,我建议,是否可以考虑在一些改革试点地区,引入更科学的评估和动态调整机制?比如,建立一套包括经济增长、就业、财政收入、企业活力在内的综合评价体系,避免单一环保指标‘一票否决’。这既是对改革负责,也是对人民负责。”
这番话听起来四平八稳,甚至充满了建设性,但其核心目的,依然是为松动c级企业清理政策打开缺口。用“综合评价”来稀释“环保刚性”,用“动态调整”来替代“限期关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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