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戴着镣铐跳舞（2/2）

他抬起手，在控制界面上快速操作。

穹顶的材质开始变化，从半透明的能量膜变成实体金属，试图封锁所有缝隙。

但已经晚了。

一道小小的、乌黑的身影，从穹顶某条几乎看不见的裂缝里，像一滴墨水渗入清水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轻盈落地。

小白站在“嫉妒”层的地板上，仰起头，熔金般的眼睛扫过全场。

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它的眼神——我从未在它眼中见过那样的眼神。

不是平时的温润安宁，不是战斗时的锐利警惕。

是一种深沉的、悲伤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决意。

它看见了我苍白的脸，看见了我皮肤下灰黑色的能量纹路，看见了我空洞的眼神。

然后，它朝我，极轻极轻地——

点了点头。

像是在说：我找到你了。

像是在说：别怕。

像是在说：等我。

下一秒——

傲慢的手指按下了某个键。

无形的力场瞬间笼罩了整个“嫉妒”层！

小白的身体骤然僵住！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叫，乌黑的毛发炸起，熔金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生命能量，试图抵抗力场的束缚！

但傲慢的收藏馆，是他绝对掌控的领域。

力场收紧。

小白被无形的力量提起，悬浮在半空，挣扎，但动弹不得。

“完美的意外收获。”傲慢走到小白面前，紫眸仔细打量着这只小小的黑猫，“厄洛斯碎片……生命的原罪……我一直想收藏一份样本，但这类存在太稀少，太善于隐藏。”

他伸出手，指尖虚点小白的额头。

“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白盯着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呼噜声。生命能量在它体内涌动，试图冲破束缚，但力场太强了。

“放开它。”

声音响起。

是我说的。

但……不是我“想”说的。

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冲破了一瞬间的控制协议，挤出了这三个字。

傲慢转头看我，挑眉。

“哦？协议居然出现了0.3秒的空白期？”他饶有兴致，“是因为看到‘老朋友’，情绪波动太大，暂时覆盖了控制指令？”

他走近我，紫眸审视着我的脸。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他低声说，“这证明，你的‘自我’并没有完全消失。它只是被压制了，但在极端刺激下，还能冒头。”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

“这让我更期待了，容器-07。”他微笑，“当你彻底被控制协议改造完成，当你的‘自我’被完全磨灭，当你的身体和灵魂都变成完美的容器之后——”

他的目光扫过小白，扫过色欲和暴食，最后回到我身上：

“——再把你的‘自我’一点点‘还’给你，看它会和新的你产生怎样的冲突……那一定是，绝美的实验数据。”

他松开手，转身走向控制台。

“把厄洛斯碎片送去‘生命能量分析室’。”他对空气下令，“我要完整扫描它的结构，提取生命原罪的本质数据。注意保持活性——我要活的样本。”

无形的力场移动，带着挣扎的小白，向收藏馆深处飘去。

小白最后看了我一眼。

熔金眼眸里，没有绝望，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穿透一切的光芒。

然后，它消失了。

“继续训练。”傲慢重新面对我，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嫉妒模块已经初步激活。现在，我们来试试……实战应用。”

他指了指色欲：

“用你的嫉妒，攻击她。找出她最在意的点，最不想被触碰的伤口，然后用最酸最毒的语言，刺进去。”

我的身体转向色欲。

协议在疯狂运转，分析色欲的能量特征，姿态习惯，微表情——

然后，我的嘴巴张开了。

声音冰冷，刻薄，精准得像手术刀：

“你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是‘诱惑’，对吧？”

色欲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只是在模仿。”我继续说，每个字都浸满嫉妒催化出的毒液，“模仿你见过的那些‘有魅力’的人的样子。

但模仿永远是赝品。你心里清楚，你所有的姿态，所有的语调，所有的眼神——都是精心计算后的表演。因为如果不表演，你根本不知道‘真实的自己’该是什么样子。”

色欲周身的粉紫色光晕开始剧烈波动！

“你空虚得像个被掏空的娃娃。”我向前一步，协意控制着我的姿态，让我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压迫感，“只能用别人的欲望来填充自己。但填进去的越多，漏出来的也越多。所以你永远饥渴，永远不满足，永远……在害怕。”

我停在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

“害怕有一天，没人再对你产生欲望。”

“害怕那时，你会露出里面——那个空无一物的内核。”

色欲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嘴唇在颤抖，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粉紫色的光晕炸开了！无数粘稠的、带着甜腻腥气的触须从她身上爆发，疯狂向我扑来！

但傲慢只是抬了抬手。

无形的屏障在我面前展开，挡住了所有攻击。

“数据记录：嫉妒刺激引发色欲的‘存在焦虑’爆发。”他冷静地记录，“攻击性上升300%，但精确度下降70%，能量控制紊乱。有效。”

他看向我：

“很好。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你的嫉妒模块表现超出预期。”

他关闭控制界面。

我体内的嫉妒能量开始消退，那种酸涩刻薄的感觉逐渐淡去。控制协议重新占据主导，我的身体放松，眼神恢复空洞。

“带她回房间。”傲慢对空气说，“明天继续。接下来是‘暴怒’模块——我很好奇，被协议改造后的愤怒，会是什么样子。”

无形的力量引导我转身，走向楼梯。

走过色欲身边时，我听见她极低极低的、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你给我……等着……”

我没有回应。

只是机械地，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走过环形走廊，回到纯白房间。

门在身后关闭。

我坐在床边，看着陈列架上的金山。

控制协议进入了低功耗维护模式，允许我有限的“自由思考”。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左胸。

灰黑色的心脏，平稳跳动。

但刚才……面对小白被带走时，那一瞬间的冲动……

那是“我”。

不是容器-07。

是林语馨。

她还活着。被压在协议之下，被锁在污染的心后面，但她还在。

而小白……它找到了我。它来救我。

尽管它自己也被抓住了。

“那个小猫……” 饕餮突然低声说，它的声音依旧带着被改造后的暗金色腔调，但此刻，多了一点别的东西，“它……是为了你来的。”

（明知是陷阱，还跳进来。） 嫉妒冷冷道，但这次，它的毒液里少了些尖刻，多了点……复杂，（愚蠢。但……有点令人嫉妒的愚蠢。）

“厄洛斯……生命的原罪……” 暴怒低吼，“它的力量和我们相反……但刚才，它看你的眼神……那是‘不想失去’的眼神。和我们这些只想破坏只想占有的混蛋……不一样。”

“……小白……” 懒惰难得地主动开口，声音很轻，“它以前……总趴在你腿上睡觉……暖暖的……”

死罪沉默了。

它们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我还是林语馨的时候。

想起了暴怒炼狱之前，废墟之上之前，一切开始之前。

那些它们曾经嗤之以鼻的、称之为“软弱”的……羁绊。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皮肤下，灰黑色的能量纹路微微发亮。

控制协议的枷锁，冰冷而坚固。

但刚才那一瞬间的冲破……

证明枷锁有裂缝。

证明我还有机会。

证明——

我要救回景文。哪怕只是锚点，也要让他回来。

我要留下苏茜的身么。哪怕只是那团苍白火焰的一丝温度。

我要找到林晓。她一定在计算，在谋划，在某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布下我看不懂的棋。

我要挣脱这个协议，这个污染，这个容器身份。

我要……

拿回我的心。

真正的，干净的，我自己的心。

门外，收藏馆的深处。

在傲慢看不见的维度夹缝里，在林晓那个绝对理性的意识碎片中，一组新的数据正在生成：

【观测记录：协议裂缝出现。位置：深层情感封印区。裂缝宽度：0.0003%。可利用性：高。】

【开始计算：利用裂缝植入反向协议的可能性。】

【计算中……】

而在更深的、连傲慢都未曾完全掌控的收藏馆底层——

那团标记着【杨景文·未完成的愤怒】的暗红火焰，再次，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这次，火焰中心，隐约出现了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

像是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中，开始尝试……

睁开眼睛。

(第一百零一章：囚笼之舞·暗流初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