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塔心标本（2/2）
“虚伪！” 暴怒低吼，“那些躲在幕后的渣滓！用这种手段！我要烧光他们！连灰都扬了！”
“……好累……” 懒惰喃喃，“人心……比炼狱还麻烦……”
我们继续向上。
塔内空间越来越窄，标本越来越密集、扭曲。有些已经看不出情绪形态，只是一团疯狂蠕动的、色彩混乱的能量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
攀爬变成纯粹的折磨。体力透支，精神在持续压迫下濒临崩溃。
景文的状况越来越糟。他攀爬的动作变得极其迟缓，每一次向上移动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闷哼。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脸色白得吓人。
“景文……”我低头看他。
他抬头，对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没……事……”
但他的手指在颤抖，几乎抠不住凹陷处。
“他撑不到塔顶。” 林晓冰冷地分析，“建议放弃。”
“不可能。”我在意识里说。
我看向上方。苏茜已经爬到了我们上方七八米处的一个相对宽敞的平台。她站在平台边缘，低头看着我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上来。”她说，“休整一分钟。”
最后这段距离，景文几乎是我半拖半拽拉上去的。抵达平台时，他直接瘫倒在地，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小白焦急地围着他打转，用脑袋拱他，发出细小的呜咽声。
平台很小，我们挤在一起。墙壁上钉着的标本离我们不到半米——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迷茫”，一滩缓缓滴落的“悔恨”，一颗干瘪皱缩的“信任”。
它们无声地“注视”着我们。
苏茜蹲在平台边缘，背对着我们，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她的背影挺直，但透出一种精疲力竭的僵硬。
景文靠在我身上，呼吸微弱。
“语馨……”他轻声说，“如果……我……”
“没有如果。”我打断他，握紧他的手，“我们一起上去。一起下去。”
他看着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最终化作一声很轻的叹息。
就在这时——
下方的黑暗中，传来了声音。
空洞的吞咽声。
黏腻的、仿佛无数触手滑过地面的摩擦声。
还有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轻笑。
“找到……你们了……”
色欲的声音。
和……暴食。
它们追进来了！
景文猛地挣扎着坐起，脸色剧变。苏茜瞬间转身，短刃出鞘，尽管晨曦之力几乎枯竭，刃尖依然凝聚出一点微弱但锐利的光。
我探头向下看。
在下方几十米的黑暗中，两点不祥的光芒正在迅速靠近。
粉紫，和深黑。
“它们利用裂隙关闭前的最后波动进行了短距离维度跃迁。” 林晓快速分析，“能量损耗严重，但足够致命。对抗胜率：12%。”
“走！”景文咬牙站起，推了我一把，“继续向上！去塔顶！”
“你——”
“我拖住它们。”他看着我，笑了。那个笑容里有熟悉的痞气，有深沉的决绝，还有一丝……温柔的告别，“我爸的复活协议，锚点是你。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能回来。”
他转身，面向下方涌来的黑暗与粉紫。
“所以，语馨——”
“活下去。然后——”
“再一次，呼唤我。”
他纵身跃下平台！
“景文——！！！”
我的尖叫被堵在喉咙里。
苏茜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冰冷的命令：“走！别让他的牺牲白费！”
她拖着我，继续向上攀爬。
我机械地跟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下方传来剧烈的能量碰撞声！景文的怒喝！暴食的吞咽！色欲的娇笑！还有小白凄厉的尖啸！
我回头。
只看到一片混乱的能量光芒在黑暗中爆开，然后——
一道阴影，和一道粉紫色的流光，冲破了能量乱流，继续向上追来！
景文……没能拦住它们太久。
“拖延时间：41秒。” 林晓的声音冰冷，“追击者20秒内抵达。”
20秒。
距离塔顶，还有三十米。
来不及了。
苏茜停下。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将我护在身后。
“听着，”她背对着我，声音异常平静，“塔顶的印记是关键。你必须上去。”
“你要做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
“我？”苏茜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很冷，“我去做我该做的事。”
她看向下方迅速逼近的两道光芒。
“哥哥的仇，还没报。”
“景文的债，要还。”
“而你——”她侧过头，用余光看了我一眼，“带着所有人的份，活下去。然后——”
“把那个叫‘傲慢’的混蛋，揪出来。”
“告诉他——”
她的身上，亮起了光。
不是晨曦之力。
是一种苍白的、冰冷的、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的火焰。
那火焰从她胸口燃起，瞬间蔓延全身！
“生命本源燃烧。” 林晓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不可逆。剩余时间：12秒。”
“苏茜！不要——！”
我的喊声被她最后的话语淹没：
“告诉他——”
“苏家的人，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标本。”
她跃下。
苍白色的火焰逆流而下，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撞向粉紫与深黑！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片纯粹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光芒中，我最后看到的，是苏茜回头望向我的一眼。
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任何不舍，没有任何遗憾。
只有一片冰冷的、彻底燃烧殆尽的——
安宁。
白光消散。
色欲和暴食的气息……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苏茜。
她把自己，烧得干干净净。
连一句话，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威胁清除。” 林晓说，“继续前进。”
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胸腔里，那个空洞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烈的、撕扯般的痛。
不是生理的痛。
是灵魂被一块块剜去的痛。
（……这下……真的只剩你了。） 嫉妒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 暴怒沉默着，火焰低垂。
“都烧光了……” 饕餮喃喃，“连‘绝望’的味道……都没留下……”
“……安静了……” 懒惰说，“终于……”
我抬起头。
看向上方。
塔顶，就在那里。
那点冰冷的蓝色印记，静静地闪烁着。
我擦掉脸上的泪。
然后，开始攀爬。
一步，一步。
指甲崩裂，指尖渗血，感觉不到痛。
身体疲惫到极限，感觉不到累。
心里空了一大块，感觉不到悲伤。
我只是爬。
爬过苏启的虚假标本。
爬过景文跃下的位置。
爬过苏茜燃尽的白光。
爬向塔顶。
当我终于爬上塔顶的平台时，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的恐怖景象。
只有一个简单的、冰冷的、蓝色金属制成的陈列柜。
柜子里铺着黑色天鹅绒。
天鹅绒上，静静地躺着一颗心脏。
鲜活的、微微搏动的、仿佛刚刚从胸膛里摘出来的心脏。
我的心脏。
它被透明的能量罩保护着，悬浮在中央。
陈列柜的玻璃上，贴着一张手写标签。
字迹优雅而冰冷：
【藏品编号：07】
【名称：林语馨的‘心’】
【状态：活性保持\/意识链接已切断】
【备注：完美‘空心’容器的关键控制点。】
【收藏者：傲慢】
我站在柜前，看着玻璃映出的、自己那张空洞麻木的脸。
看着柜子里，那颗属于我的、正在跳动的心脏。
然后，掌声响起。
缓慢的，带着欣赏意味的掌声。
从塔顶的四面八方传来。
“精彩。”
一个优雅的、低沉的、带着笑意的男声响起。
“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绝望，牺牲，执念，自我毁灭……所有极致的情感，都在这里燃烧殆尽了。”
“作为这场演出的唯一观众，我深感……愉悦。”
空间扭曲。
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戴着单片眼镜、银色长发的男人，凭空出现在陈列柜旁。
他微微躬身，像一个谢幕的演员。
“那么，亲爱的‘容器’小姐。”
他抬起头，摘下眼镜后的紫色眼眸，带着愉悦而残忍的笑意，看向我。
“对于我为你和你的朋友们，精心安排的这场‘寻心之旅’……”
“你还满意吗？”
（第九十五章：塔心标本·执念焚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