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反向协议（2/2）

“感受到厄洛斯碎片的能量抵抗。执行了分析、渗透、压制流程。”

“不。”傲慢摇头，“我问的是……‘你’感觉到了什么。不是协议的报告。”

他盯着我的眼睛：

“在能量交互的第十九秒，你的瞳孔出现了0.3秒的轻微收缩——那是情绪波动的生理反应。告诉我，那是什么情绪？”

我沉默。

协议在疯狂计算，该给出什么答案才能既真实又“安全”。

最终，它选择了一个词：

“……困惑。”

“困惑？”

“是的。”我的声音平稳，“四罪模块对碎片能量的反应，超出了协议预期。我……无法理解那种反应。”

这是真话。

但也是假话。

傲慢盯着我，看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

“困惑……好。这说明你的‘自我’还在运作，还能产生‘不理解’的情绪。”他的笑容加深，“这很好。一个完全被协议控制的傀儡，数据价值有限。但一个还有‘困惑’，还有‘不解’，还能在协议框架内产生自主反应的容器——”

他靠近一步，紫眸灼灼：

“——那才是完美的实验品。”

他转身，走向小白的容器。

“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结果……远超预期。”他抚摸着容器外壁，“不仅观察到了四罪模块的意外协同，还发现了原罪与生命原罪之间可能存在的……非敌对互动。”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外壁：

“这改变了我的计划。原本今天要尝试提取碎片核心，但现在……我需要更深入地研究这种互动。”

他回头看我：

“明天同一时间，继续。我要你尝试主动‘引导’四罪能量，与碎片进行更深度的交互。这一次，没有协议预设流程——我要看你的‘自主控制’能达到什么程度。”

他顿了顿，补充道：

“做得好，你会得到奖励。比如……让你和碎片，多‘相处’一会儿。”

他离开了。

机械女神引导我和色欲、暴食离开训练场。

色欲走在我身边，粉紫色的光晕波动着，她低声说：

“刚才……你身上的能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呢~”

我没有回应。

暴食跟在我另一侧，空洞的吞咽声里，第一次混入了某种……“疑惑”的杂音。

回到房间。

门关上。

我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在地。

胸腔里，灰黑色的心脏在狂跳——不是因为协议，是因为刚才那二十秒的感受。

那温暖。

那调和。

那四罪力量在金光触碰下，发生的微妙“回归”。

还有……林晓成功植入的“备份协议锚点”。

一次成功了。

还需要两次。

但下一次……傲慢要我做“自主控制”。

没有协议预设流程。

这意味着——我要在控制协议之下，用自己的意志，引导四罪力量，与小白进行“深度交互”。

这更难。

但也……更有机会。

因为“自主控制”时，协议的监控会更宽松——傲慢想看我的“自我表现”。

那时，裂缝会更大。

林晓的机会会更好。

但前提是……我要能“自主控制”。

而现在，控制协议对我的意志压制，依旧强大。

我需要……练习。

我闭上眼睛。

意识下沉。

“林晓。” 我呼唤。

【在。】 数据流回应，比之前清晰了些，【反向植入第一阶段完成。备份协议锚点已建立。接下来需要两次协议‘深度观察期’，完成协议载入与激活密钥植入。】

“傲慢要我明天做‘自主控制’。” 我说，“那会是机会吗？”

【是绝佳机会。】 林晓回应，【自主控制期，协议会进入‘学习记录模式’，对你意志的压制降到最低。裂缝宽度预计可达0.015%以上。足够完成第二次植入。】

“但我需要能‘自主控制’。” 我说，“现在协议对我的压制太强，我连动一根手指都需要它允许。”

【练习。】 林晓的数据流冷静如初，【在协议允许的范围内，尝试微小的‘自主选择’。比如现在——你坐在地上，而不是躺在床上。这是协议允许的‘自由休息姿势’之一。】

“这有什么用？”

【建立‘自主感’。】 林晓解释，【协议不是完全剥夺你的选择权，它只是将你的选择限定在‘安全范围’内。你需要在这个范围内，尽可能多地做‘主动选择’，哪怕只是选择坐在地上而不是床上。每一次主动选择，都会轻微强化你的‘自我意志神经通路’。】

【当这些通路强化到一定程度，在协议放松压制的‘自主控制期’，你就有可能短暂突破限制，实现真正的自主引导。】

我明白了。

从现在开始，我要在协议允许的每一个微小选择里，都“主动”选择。

强化自我。

为明天做准备。

“备份协议激活后……会发生什么？” 我问。

【你会短暂恢复‘林语馨’的完整意识与记忆。】 林晓说，【同时获得一次‘强制剥离’权限——可以将任何与原罪、协议、污染相关的能量，从你体内强制分离。但只能持续三十秒。且使用后，‘心’的备份将彻底损毁，你再也无法恢复完整自我。】

三十秒。

一次机会。

用完，就真的变成“无心”的容器了。

“三十秒……够做什么？”

【取决于你怎么用。】 林晓说，【可以剥离控制协议，但之后你会被愤怒的傲慢重新控制。可以剥离污染的心脏，但你会立刻死亡。可以剥离四罪之力，但你会失去所有力量。】

【或者——】 她的数据流停顿了一秒，【——剥离‘傲慢’在你体内埋下的‘控制种子’，同时……尝试‘夺取’他的部分权限。】

夺取……傲慢的权限？

【他是收藏馆的绝对掌控者。但他的一部分控制权限，基于‘原罪共鸣’——也就是通过控制你体内的原罪之力，间接强化对整个收藏馆原罪藏品的控制。】 林晓解释，【如果你能在三十秒内，剥离他埋在你体内的种子，同时用备份协议的力量强行‘共鸣’所有藏品——】

【你可能短暂获得收藏馆的部分控制权。】

【虽然只有几秒钟。】

【但足够做一件事。】

【比如——打开所有封锁，释放所有藏品。】

【或者——找到并激活杨景文的完整锚点。】

【或者——带走苏茜的执念残影。】

【但只能选一件。】

我沉默了。

三十秒。

一次选择。

“我需要时间思考。” 我说。

【你有二十四小时。】 林晓说，【明天第二次植入后，你会知道更多。现在，开始练习。】

数据流消散。

我睁开眼睛。

从地上站起来——这是“主动选择”。

走到陈列架前，看着那两件藏品：微缩金山，裂开的水晶玫瑰。

我伸出手，不是去触摸它们——那是协议鼓励的“欣赏藏品”行为。

而是……将它们的位置，互换了一下。

金山放到左边，玫瑰放到右边。

一个毫无意义的动作。

但这是“我的选择”。

协议没有阻止——这种程度的“藏品整理”在允许范围内。

很好。

我继续。

走到床边，不是直接躺下——那是协议设定的“标准休息姿势”。

而是先坐下，侧躺，再慢慢调整成平躺。

每一步都是“主动选择”。

我能感觉到，每一次微小的自主决策，意识深处那些被压制的神经通路，都在微弱地……“亮”一下。

虽然很快又被血异的灰黑色能量覆盖。

但它们在。

还在。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立刻停止所有动作，进入“标准休息状态”。

门无声滑开一条缝。

不是傲慢。

是……色欲？

她透过门缝，粉紫色的眼睛盯着我，声音压得极低：

“你……刚才在训练场……对那只猫……做了什么？”

我没有回应——协议不允许未经授权的交流。

“别装了。”色欲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我看见你的能量变化了。那种温暖……我也感觉到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

“那种感觉……让我想起……我还‘活着’的时候。”

我依旧沉默。

但心脏，漏跳了一拍。

色欲……曾经也是“人”？

“傲慢以为我们这些‘失败品’都失去了所有记忆。”色欲的声音里混入了一丝……苦涩？“但他错了。有些东西……是抹不掉的。”

她盯着我：

“那只猫……它身上的光……让我‘想起’了一些事。一些……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没变成‘色欲’时的事。”

她后退一步，门缝即将关闭。

最后一句，像耳语般飘进来：

“如果你有机会……救它……也许……可以试试。”

门关上了。

我躺在黑暗中，眼睛睁着。

色欲的话……

她在暗示什么？

她曾经是人。

她“想起”了什么。

她希望我……救小白？

为什么？

思绪纷乱中，我闭上眼睛。

开始练习。

在意识的黑暗里，一遍遍尝试“主动选择”。

强化自我。

等待明天。

等待第二次机会。

而在收藏馆的某个深处——

那团标记着【杨景文·未完成的愤怒】的暗红火焰，今夜，燃烧得比以往任何一夜都更明亮。

火焰中心，那个模糊的轮廓，又清晰了一点点。

像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里，握紧了拳头。

(第一百零三章：混沌初演·反向协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