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血脉相连(1/2)

在我“睡着”的第三小时四十七分钟,一道极其微弱、仿佛错觉般的情绪波动,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我意识表层的沉睡伪装。

那是一种……悲伤。一种深沉的、被压抑了许久的悲伤。其中混杂着愧疚、思念,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对某个特定名字的执着反应。

这波动不是来自外界,也不是来自我体内的死罪。它来自……

那根银色丝线。

苏浅给我的、用来联系小白的能量丝线,此刻正静静躺在我手心。而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波动,正是通过丝线传导而来——虽然微弱到近乎虚无,但对于此刻高度敏感、在意识深层反复模拟明日计划的我来说,清晰得如同黑夜中的一声啜泣。

苏浅。

她在另一端,情绪失控了。虽然只有一瞬,立刻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是因为赵岩(暴食)的状态恶化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白天那个一闪而过的疑问,此刻重新浮上水面,并且变得无比尖锐——

苏浅,为什么会知道我父亲林远山?

她白天说“林晓用了更像你父亲林远山的手法”。这看似随口一提,但细想之下,问题极大。

林远山失踪多年,他当年的研究属于第四方最高机密。即使在第四方内部,知道林远山具体技术和研究风格的人,也绝对不多。苏浅作为一个“三年前”就被捕获、改造成藏品的前特工,她凭什么能一眼看出林晓的技术带有林远山的风格?

除非,她不仅知道林远山,而且对他非常熟悉。熟悉到能辨识其技术“指纹”。

这不符合她被捕获三年、记忆被剥离的设定。

除非……她的记忆剥离并不彻底?或者,关于林远山的记忆,深刻到无法被完全抹除?

还有那个更惊人的猜测——

苏茜。苏浅。

同样的姓氏。同样与第四方有关联(苏茜曾是第四方的“清道夫”,追捕过江辰)。同样……都遭遇了不幸(苏茜化作执念火焰被收藏,苏浅被改造成色欲藏品)。

巧合?

在收藏馆这种地方,在傲慢这种存在眼皮底下,我不相信巧合。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惊悚的猜想在我脑中成型。

我轻轻握紧了银色丝线,没有立刻通过它传递意识。而是将一丝极微弱的、属于“同理之心”的感知力,顺着丝线延伸过去。这力量很弱,几乎不产生能量波动,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情感频率探测。

丝线另一端连接着苏浅。我能感觉到她此刻正待在某个封闭空间里(大概是她的“房间”),情绪像被极力压缩的弹簧,表面平静,内里却充满了剧烈的动荡。而在那动荡的核心,我捕捉到了两个不断闪烁、纠缠的“意念锚点”。

一个是“赵岩”。充满了痛苦、不舍和决绝的守护欲。

另一个是……

“姐姐”。

那个锚点散发出的情感更复杂:深刻的思念、无尽的愧疚、未能完成的承诺带来的刺痛,以及……一种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炽热的“保护欲”。

姐姐。

苏浅的姐姐。

是谁?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我收回感知力,睁开眼睛,在纯粹的黑暗中凝视天花板。

如果苏浅是苏茜的妹妹……

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她知道林远山,因为她的姐姐苏茜是第四方的核心成员,很可能直接参与或知晓林远山的项目。姐妹之间很可能分享过这些信息,甚至在苏浅成为特工前,就听姐姐提起过这位传奇科学家。

她在感受到小白金光时“想起”的,可能不只是和赵岩的过往,还有和姐姐苏茜在一起的温暖时光。

她想帮我们,不仅是为了自己和赵岩,更是为了……完成姐姐苏茜未竟之事?或者,为了触及姐姐留下的那团“最后的燃烧”的火焰?

而傲慢……

他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他一定知道苏浅和苏茜的关系。他甚至可能故意将苏茜的藏品放在苏浅能感知到的地方,观察“亲情执念”对“色欲”原罪宿主的影响。这对他来说,又是一组宝贵的实验数据。

冷酷,高效,将一切情感都化为实验变量。

这才是傲慢。

那么,苏浅今晚的“倒戈”,究竟是我们的机会,还是傲慢实验剧本中早已写好的一环?她那些“偷”出来的能量丝线,那些“发现”的系统漏洞,甚至她对林晓行动的“推测”,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傲慢允许甚至诱导她“发现”的?

思绪如乱麻。

但有一点很清楚:无论这是不是陷阱,我和四罪明天都必须行动。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窗口。而苏浅,无论她是否自知,都已是棋局中无法撤下的棋子。

关键在于,如何利用这层新发现的“血脉关系”,让这场戏,演得超出傲慢的预期。

我再次闭上眼睛,意识沉入深处。

“有个新情况。”我对四罪说,然后快速分享了关于苏浅和苏茜可能是姐妹的推测。

四罪的反应各异。

暴怒:“所以那个色欲女人是来替姐姐报仇的?这戏码我喜欢!”

饕餮:“姐妹……那她会不会更可靠一点?毕竟有血缘牵绊。”

嫉妒:(未必。亲情有时是最脆弱的,也最容易被利用。傲慢如果早知道,他可能已经埋下了控制的伏笔。)

懒惰:“关系好复杂……想得头疼……”

“不管怎样,这是我们的一张新牌。”我说,“明天,在训练场,我需要一个契机,来确认这件事,并且让苏浅……彻底站在我们这边。”

(你想怎么做?) 嫉妒问。

“在傲慢展示小白,苏浅按照计划连接丝线的时候,”我说,“我会用‘同理之心’,主动触碰她通过丝线传递过来的情绪波动。我会让她‘看到’——我体内,有一丝来自苏茜的‘执念回响’。”

“苏茜的执念回响?”饕餮不解,“你身上怎么会有?”

“在塔顶,苏茜化作火焰前,她最后的力量和意念有一部分融入了‘牺牲之刃’,而‘牺牲之刃’后来在我体内被消化吸收。”我解释道,“虽然很微弱,几乎察觉不到,但那份‘守护林语馨’的执念碎片,应该还在。我能模拟出它的频率。”

(很冒险。) 嫉妒分析,(如果苏浅情绪失控,或者被傲慢察觉异常,计划可能提前暴露。)

“但收益也大。”暴怒说,“如果那女人真是苏茜的妹妹,感受到姐姐的遗志,她绝对会拼死帮我们!这比什么合作约定都靠谱!”

“而且,这可能是傲慢预料之外的‘变量’。”我补充道,“他可能计算了苏浅对赵岩的情感,计算了她对自由的渴望,但他未必能完全计算血脉亲情被特定频率点燃时,会爆发出多大的力量。尤其当这份亲情,与他试图剥离的‘人性’直接挂钩时。”

计划再次调整。

我们继续在意识中模拟,加入了“确认苏浅身份”和“点燃姐妹羁绊”这两个新环节。这需要更精细的情绪控制和能量操纵,必须在傲慢全神贯注于四罪融合数据的那一瞬间完成。

时间在紧张的模拟中流逝。

终于,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房间的灯光自动亮起,切换到柔和的唤醒模式。

机械女声准时响起:

“容器-07,苏醒程序启动。一小时后,将进行‘混沌容器’综合训练第二阶段:自主控制与深度交互。请准备。”

来了。

我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控制协议平稳运行,引导我完成洗漱、更衣等流程。

早餐由机械臂送来。我安静地吃完。

然后,就是等待。

在最后十分钟,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轻盈,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门滑开。

苏浅站在门口。她今天换了一身装束——不再是那身充满诱惑感的粉紫色流光长裙,而是一套简洁的、类似特工战术服的深蓝色紧身衣,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研究员外套,看起来像是傲慢下属的标准着装。她的粉紫色光晕被收敛到几乎看不见,只有眼眸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原罪的色彩。

但她的眼神,比昨晚更加锐利,也更加……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时间到了,容器-07。”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跟我去中央训练场。”

“好。”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纯白的走廊里。暴食(赵岩)没有出现,想必已经被苏浅安排去执行“破坏屏障”的任务了。

一路无话。

但我能感觉到,苏浅的呼吸频率比平时略快,握着某个小型仪器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她在紧张,也在期待。

就在我们即将到达训练场入口时,我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问了一句:

“苏茜……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浅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她整个人像是被瞬间冻结,背对着我,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足足过了三秒,她才缓缓转过身。

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翻涌着震惊、警惕、悲伤,以及一丝被触及最深秘密的恐慌。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

“我说,苏茜。”我平静地看着她,“你的姐姐。第四方最优秀的‘清道夫’之一。最后在塔顶,化作一团‘最后的燃烧’的火焰。”

苏浅的脸色变得惨白。她猛地逼近一步,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你怎么知道?!傲慢告诉你的?还是你读取了我的记忆?!”

“我猜的。”我说,“姓氏,背景,还有……你提到我父亲时的那种熟悉感。”

我停顿了一下,直视她的眼睛:

“而且,我身上,有她留下的东西。”

苏浅的瞳孔骤然收缩。

“什么……东西?”

“一份执念。”我轻声说,“一份‘守护林语馨’的执念。很微弱,但它在。你想……感受一下吗?”

我向她伸出手。没有能量波动,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苏浅死死盯着我的手,又抬头看我的眼睛。她的内心在剧烈挣扎——理智告诉她这可能是个陷阱,但情感,那被压抑了三年、对姐姐的无尽思念和愧疚,像火山一样即将喷发。

最终,情感压倒了理智。

她颤抖着,也伸出手。

我们的指尖,在空气中即将触碰的刹那——

我将那一缕模拟自“牺牲之刃”、属于苏茜的执念频率,混合着一丝“同理之心”的共鸣,极其微弱地传递了过去。

仿佛一道细微的电流。

苏浅浑身剧震!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她猛地捂住嘴,防止自己呜咽出声,但身体却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姐姐……真的是……姐姐……” 她泣不成声,通过那缕频率,她不仅感受到了苏茜的意念,更仿佛“看”到了苏茜最后时刻的画面——那决绝的眼神,那化作火焰的瞬间,那最后望向我的、充满托付意味的一瞥。

这份来自血脉和灵魂的双重确认,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

几秒钟后,她强行压下情绪,擦干眼泪,但通红的双眼和依然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内心的激荡。

她再次看向我时,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有试探,不再有保留,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种近乎虔诚的……使命感。

“她选择守护你。”苏浅的声音沙哑却坚定,“那么,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了冷静,但眼底的火焰已经点燃:

“计划照旧。但增加一条:无论如何,我要带走姐姐的‘藏品’。不是作为实验品,是带她……回家。”

我点头:“我会帮你。”

训练场的入口就在前方。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打开,里面传来傲慢平静无波的声音:

“进来吧。实验准备已经就绪。”

苏浅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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