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彼岸花开(1/2)

决定前往“彼岸碎片”的瞬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

景文的手没有离开我的手腕,他的指尖压在我的脉搏上——那个模仿生命韵律的空洞搏动。我知道他在计算,计算我还能撑多久,计算这次传送的风险系数。

“坐标已锁定。”他声音低沉,眼睛盯着金属箱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但语馨,我得坦白——这种空间跳跃,对你现在的状态来说是玩命。”

“留在这里也是玩命。”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但脸上肌肉僵硬得像冻住的石膏,“概率87.6%的湮灭,林晓算得很清楚。”

“哎呀呀,要冒险了呢~” 嫉妒在我意识里欢快地转圈,“我最喜欢看人赌命了!尤其是赌自己的命!那种绝望中迸发的希望,希望后又坠入绝望的循环——啊,太美味了!”

“闭嘴,烦人精。” 暴怒的火光在意识角落窜动,“要跳就跳!老子憋在这破笼子里快疯了!外面有什么都好——哪怕是虚无,也比待在这里听你叨逼强!”

“虚无…听着不错…” 懒惰慢吞吞地接话,“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烦人的邻居…好想住进去…”

“虚无不能吃。” 饕餮冷冷打断,“我要实打实的能量,实打实的规则碎片——林晓说那里是‘规则裂痕’,应该有不少破碎的法则可以啃。”

“数据分析:四罪对传送的态度呈现两极分化。” 林晓的声音插入,冷静得像在记录实验现象,“暴怒和饕餮倾向于冒险,懒惰倾向于逃避,嫉妒倾向于旁观取乐。有趣。”

景文听不见这些,但他看着我脸上细微的抽搐,眉头皱得更紧。他转向苏茜:“你的伤撑得住吗?”

苏茜正用撕下的衣襟笨拙地包扎手臂上最深的伤口。她没有抬头,只是把染血的布条狠狠勒紧:“死不了。”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她顿了顿,终于抬眼看向景文——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是溺水者看着最后一根浮木的眼神。

“杨景文,”她的声音在抖,“到了那里…如果你的仪器有空余算力…能不能…扫描一下这个?”

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银色存储器,表面已经磨损得厉害,但边缘刻着一行小字:苏启·意识备份·第七版。

景文的表情僵住了。

“我知道你说不行。”苏茜抢在他开口前继续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但她死死咬着牙不让声音崩溃,“我知道复活协议不可复制,我知道哥哥的意识可能污染了…但我只想…只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捧着那个存储器,像捧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哪怕只是一团扭曲的数据,哪怕只剩下一点点像他的碎片…让我看看…求你了…”

空气凝固了。

“哇哦~” 嫉妒在我意识里发出夸张的叹息,“多么感人至深的兄妹情啊~可是苏茜妹妹,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越想看你彻底绝望的样子呢~”

“恶趣味。” 暴怒评价,但火焰明显弱了些——连它都被这纯粹的悲伤震慑了。

“情感消耗…好大…” 懒惰嘟囔,“看着都觉得累…”

景文沉默了很久。他看看那个存储器,看看苏茜脸上的泪,最后看向我空洞的胸口。

“好。”他终于说,声音干涩,“如果有余力,我会扫描。”

不是承诺,只是“如果”。但苏茜的眼睛瞬间亮了一瞬,那光芒脆弱得像风中残烛,却真实存在。

她小心翼翼地把存储器收回贴身口袋,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然后她站起身,握紧“破晓”残柄,背脊挺得笔直——那个冷静坚韧的苏茜又回来了,尽管眼角还红着。

“走吧。”她说。

景文深吸一口气,手指按在启动钮上。

“抓紧我。”他最后看了我一眼,“这次,不准放手。”

我点头,手抓住他的胳膊。小白跳上我的肩头,尾巴紧紧缠住我的脖子。

下一秒,世界碎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碎了。我看见景文的脸裂成无数片,每一片里都是我惊恐的倒影。苏茜的身体像融化的蜡烛一样拉长,她手中的长枪划出金色的泪痕。周围的废墟残骸、暗红天空、焦黑大地——全部打碎、搅拌、混成一锅疯狂旋转的色汤。

“啊啊啊这个感觉!” 暴怒在我意识里兴奋地嘶吼,“空间在哀嚎!规则在崩解!烧了它!把这一切都烧穿!”

“冷静点白痴!” 饕餮怒吼,“你烧了传送通道我们都得死!” 但它的黑暗本能却在疯狂地“舔舐”那些破碎的空间碎片,“这个味道…扭曲的时间法则…好吃…”

“我的头…好晕…” 懒惰的声音虚弱得快消失了,“为什么不能慢慢走…非要这么折腾…”

“因为慢慢走要七百年。” 林晓冷静地播报,“当前空间折叠系数39.8,传送剩余时间2.1秒。另外,检测到语馨的胸腔能量结构出现裂痕——杨景文,稳定场输出需要提升18%。”

景文在现实中立刻调整参数——他听不见林晓,但他看得见我胸口开始渗出的、细微的蓝色光粒。那是能量结构崩解的前兆。

他的手猛地按在我胸口,不是暧昧的触碰,是工程师在紧急加固承重墙。温暖的力量从他掌心涌出,强行“焊接”那些裂痕。

“撑住。”他咬着牙,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林语馨,你说过要等我回来的——我他妈回来了,你敢先走试试?”

我的视线在模糊。在破碎的空间流里,我看见了奇怪的画面——

父亲在实验室的白色灯光下回头,对我微笑。

影子在黑暗里竖起大拇指,然后转身跃进深渊。

林晓漂浮在数据海中,她的眼睛是两串永不停歇的代码。

还有景文…十九岁的景文,在毕业典礼的礼堂外抓住我的手腕,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整个夏天的阳光:“林语馨,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你给我记住——你的命有我一半,不准随便糟蹋。”

“回忆闪回频率异常。” 林晓分析,“空间撕裂引发了潜意识投射。有趣的是,关于杨景文的记忆片段占比高达73%。”

“因为他是锚。” 饕餮说,“这丫头的执念里,钉得最深的就是他。”

“真让人…嫉妒啊…” 嫉妒这次的声音里没有戏谑,只有真实的、酸涩的羡慕。

骤然——寂静。

我们“掉”进了一片无法形容的空间。

没有天,没有地,只有缓缓旋转的混沌色流。远处悬浮着建筑的残骸——不,不是建筑,是“概念”的尸骸。我看见一栋倒挂的图书馆,书页在真空中无声翻飞;一座破碎的钟楼,三根指针分别指向过去、现在和未来;还有一片凝固的海洋,浪花定格在拍碎的瞬间。

空气(如果这里有空气的话)里有种奇怪的味道——旧书的霉味、雨后的泥土味、铁锈般的血腥味,混在一起。

“彼岸碎片…”景文单膝跪地,剧烈喘息,金属箱冒着青烟,“真的…进来了。”

他第一时间看向我,手还按在我胸口。裂痕没有扩大,但也没有愈合。

“暂时…稳定。”他哑声说,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苏茜踉跄着站稳,脸色苍白如纸。“这里…时间流速不对。”她捂着伤口,“我的血…凝固速度变慢了。”

就在这时,我体内的四位住客确认了环境安全,开始了它们的表演。

“新家不错嘛~” 嫉妒的声音欢快得像在参观豪宅,“宽敞,安静,最重要的是——完全隔绝!外面那些烦人的原罪同伴找不到我们啦!”

“同伴?” 暴怒的火光窜起,“傲慢那自大狂,色欲那团粘液,暴食那饭桶——它们也配叫同伴?老子见一个烧一个!”

“烧烧烧,就知道烧。” 饕餮的黑暗在扩张,似乎在探测这个空间的“可食用性”,“不过这里的空间结构确实脆…咬起来应该嘎嘣脆…”

“你们…能不能安静…” 懒惰从意识角落传来微弱的声音,“我刚找到个舒服的缝隙…想睡一觉…”

“睡眠计划暂缓。” 林晓的声音切入,“检测到‘暴怒’体内的异常印记正在活跃——它在向外发送信号。”

景文在现实中猛地抬头:“开始了。”

他快速操作金属箱,蓝色全息投影展开,显示着我体内的能量图谱。在那片代表暴怒的暗红深处,一个冰冷的银色光点正有规律地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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