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11章（2/2）

起初只是细微的哼鸣，如同春风拂过竹林。但转瞬之间，音波扩散，整条镜廊为之震颤！

那是一首古老的咒语，名为《清心普善咒》，相传为上古龙族为净化堕魔者所创。每一个音节都蕴含天地正气，每一句吟唱都能涤荡灵魂尘埃。

＞ “心若明镜台，勿使惹尘埃。

＞ 一念通大道，万障自解开。

＞ 龙吟穿九幽，光照轮回海。

＞ 我今施圣力，诸邪皆退败！”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轰然巨响！

一面面镜子应声而裂，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碎片如蝶纷飞，在空中划出晶莹轨迹。那些镜中的“胡来”发出凄厉嘶吼，身影扭曲溃散，最终化为黑烟，被清音驱逐出这片空间。

整条镜廊陷入短暂的寂静。

唯有最后一面镜子完好无损。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尽头，镜面泛着淡淡的柔光，仿佛不愿破碎，也不愿说话。

胡来缓缓站起身，挣脱了苏璃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那面镜子。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沙无痕没有阻拦，只是低声道：“最后一面镜，照的是‘未竟之情’。它不显罪业，不现功名，只映你心底最深的牵挂——无论那人是否存在，是否相识，只要你心中有过一丝牵念，它就会出现。”

苏璃望着胡来的背影，轻轻咬了咬唇。

她忽然有些害怕。

怕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怕他想起什么不该记起的，更怕……那个女人，真的存在。

胡来终于走到镜前。

镜中景象缓缓浮现——

依旧是战火连天，硝烟弥漫。他穿着染血的铠甲，抱着一名白衣女子，跪坐在废墟之中。女子气息微弱，唇角带笑，抬手抚上他的脸，轻声道：“别哭啊……你能活着，我就够了。”

胡来摇头，泪水滚落：“我不走，我要带你回去！我们说好要建一座院子，种满桃花……你说你喜欢春天……”

女子微笑，指尖滑过他的眉骨，像在描摹一幅久别的画。

然后，她闭上了眼。

胡来仰天嘶吼，声震四野。

镜头拉远，只见天地苍茫，唯余一人抱尸而坐，身后是崩塌的城池与熄灭的战火。

“她是谁？”苏璃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声音极轻，仿佛怕惊扰了镜中时光。

胡来久久未语。

良久，他才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我的心……好痛。”

那种痛，不是伤口撕裂的痛，而是灵魂深处某个角落彻底塌陷的痛。像是失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另一半，从此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形状。

“也许……她在某一世等过我。”他低声说，“也许，我欠她一句对不起，或是一句我爱你。”

苏璃垂下眼睫，指尖微微发颤。

她忽然明白，为何每次自己靠近他时，他总会不自觉地躲闪。不是冷漠，而是恐惧——怕再次心动，怕再次失去。

“这一世呢？”她轻问，“你还愿意再爱一次吗？”

胡来沉默。

镜面忽然泛起涟漪，影像开始变化。

这一次，不再是战火，而是一座宁静的小院。

春日正好，桃花盛开。他与那白衣女子并肩坐在树下，她靠在他肩头读书，他则懒洋洋地看着天边流云。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扎着双髻，手里拿着刚摘的桃花，甜甜地叫：“爹爹，娘亲，你们看，我摘的花比昨天多！”

女子笑着接过花，摸摸孩子的头：“真乖。”

胡来也笑了，眼角有了细纹，却温暖如阳。

画面定格在此刻。

随即，镜面轰然碎裂。

碎片落地，竟化作点点星光，升腾而起，融入头顶虚空。那里，隐约浮现出一行古老铭文：

＞ **“情之一字，最难勘破；轮回百世，只为一人。”**

胡来怔怔望着那行字，久久不动。

沙无痕走上前来，语气罕见地带了几分柔和：“你已见过百世轮回，也见到了自己最深的执念。现在，你可以选择遗忘，也可以选择铭记。但记住——过去的罪业不必背负，未来的因果尚可改写。真正重要的，是你此刻的选择。”

“我该怎么做？”胡来问。

“向前走。”苏璃握住他的手，这一次，他没有挣脱，“不管前方有多少幻象、多少心魔，我们都陪你一起闯过去。”

胡来深吸一口气，终于点头。

他迈步向前，踏过满地镜屑。

每一步落下，脚下星光便亮起一分，仿佛在为他铺就一条通往觉醒之路。

镜廊逐渐崩塌，墙壁化为虚无，穹顶裂开，露出浩瀚星空。星辰旋转，组成一条璀璨银河，直指远方一座悬浮于虚空中的古老宫殿。

“那是……轮回殿？”苏璃仰望，眼中闪过震撼。

沙无痕神色凝重：“传说中，轮回殿藏有‘命轮之书’，记载众生前世今生。若能进入其中，或可解开你魂魄残缺之谜。”

“那就去。”胡来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要知道，我究竟是谁，又为何而来。”

三人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星河尽头。

而那最后一面破碎的镜子残片中，似乎还残留着一抹白衣的倒影。

风过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终于……等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