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2）
“我们走。”他低声说，转身望向东方。
灵枢残识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归墟之门的封印每日都在削弱，而蚀日盟残部已在三处旧祭坛重启血引阵。若不尽快阻止，第一批‘影使’将在七日内降临现世。”
“影使是什么？”烬问。
“三百年前，那些背叛七钥、投靠蚀日的存在。”灵枢残识语气沉重，“他们以自身魂魄为祭，换取邪神赐予的不死之躯与扭曲之力。他们的使命只有一个——猎杀未觉醒的钥匙持有者，斩断命轨重连的可能。”
烬沉默片刻，抬手凝出一缕幽蓝火焰，在指尖缓缓旋转。“那我倒要看看，是谁猎杀谁。”
***
与此同时，灵枢塔内星图微光流转。
苏璃盘膝而坐，护心镜悬浮于胸前，金芒隐现。她正在尝试复刻方才与烬共鸣时的感觉，试图稳定那条新生的命轨连接。每一次呼吸，她都能感受到来自西漠方向的一丝回应——微弱却坚定，如同夜海中的灯塔。
玄冥立于观星台边缘，手中握着一枚裂痕斑驳的玉简，那是三百年前最后一战遗留下来的“残卷”。
“你真的相信他能撑住吗？”玄冥忽然开口，“第三钥的觉醒方式太过异常。他不是通过传承仪式唤醒力量，而是被外力强行激活。这种状态下的人极易失控，甚至可能成为归墟之门的引信。”
“但他回应了我。”苏璃睁开眼，目光坚定，“真正的钥匙不会拒绝共鸣。如果他是诱饵，命轨网络早已崩塌。”
玄冥凝视她良久，终是轻叹：“你母亲也曾如此坚信过一个人……结果呢？”
空气骤然凝滞。
苏璃垂下眼帘，指节微微发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愿再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如果我们因为恐惧而拒绝信任，那才是真正的失败。”
玄冥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这个女孩已经不再是那个躲在医馆后院看星星的小姑娘了。她是第一钥“空”的继承者，是命轨网络的核心节点，更是这场战争中唯一能点燃希望的人。
就在这时，护心镜猛然一震！
一道猩红的裂纹凭空浮现，仿佛有无形之刃划过其表面。紧接着，整座灵枢塔剧烈晃动，星图上某颗原本黯淡的星辰骤然亮起——漆黑如墨，却不带丝毫光辉，反而像是吞噬光线的黑洞。
“不好！”玄冥脸色大变，“‘虚渊祭坛’被激活了！这是蚀日盟用来召唤影使的通道之一！”
苏璃猛地站起：“在哪？”
“北境雪原，极寒之地。”玄冥快速掐算方位，“距离此地三千六百里，途中需穿越三道禁空域和一片死寂荒原。以你的修为，至少需要五日才能抵达。”
“等不了那么久。”苏璃咬牙，“烬刚觉醒，根基未稳，若是影使先行找到他……”
话音未落，护心镜再次震动，一道模糊的身影竟从镜面中浮现——正是烬。
他的面容苍白，眼中蓝火跳动不定，声音断续传来：“有人……来了……不是人类……它们……会模仿……”
影像戛然而止，护心镜彻底暗沉下去。
“他已经遭遇袭击！”苏璃心头剧震。
玄冥沉声道：“这是典型的影使之兆——它们能潜伏于命轨间隙，伪装成亲友或记忆片段接近目标。一旦靠近，便会吞噬对方的灵魂，取而代之。”
“我必须去救他！”苏璃一把抓起护心镜，就要往外冲。
“等等！”玄冥拦住她，“你现在过去，等于送死！你还没掌握‘空行术’，更无法抵御影使的精神侵蚀！”
“那你说怎么办？看着他被吞噬吗？”苏璃怒吼，“他是第一个回应我的人！是我在这场宿命中真正意义上的同伴！我不能失去他！”
玄冥盯着她燃烧着怒火与焦急的双眼，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我可以为你开启‘瞬影回廊’。”他说，“一条连接灵枢塔与西漠核心区域的空间捷径。但它只能维持半炷香时间，且代价巨大——你需要献出三年寿命作为平衡法则的补偿。”
苏璃毫不犹豫：“成交。”
“你可想好了？三年寿命，意味着你的龙魂成熟期将推迟，未来面对强敌时，力量会有所不足。”
“只要他还活着，我就还有机会变强。”苏璃平静地说，“但如果我现在不去，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玄冥闭上眼，双手结印，口中诵念古老咒文。灵枢核心轰然震鸣，一道银白色光门自虚空缓缓展开，门后是一片扭曲的星空长廊，仿佛通向时间尽头。
“记住，”玄冥最后叮嘱，“影使最擅长利用情感弱点。不要相信任何看似熟悉的声音、面孔或记忆。唯有真实的情感共鸣，才能穿透它们的伪装。”
“我明白。”苏璃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光门。
身影消失刹那，玄冥睁开眼，望着空荡的观星台，喃喃道：“希望这一次……你们能打破轮回。”
***
西漠，废墟深处。
风已停歇，天地陷入诡异的寂静。
烬背靠断柱，掌心紧握一截断裂的石碑碎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双眼中幽蓝火焰忽明忽暗，额角渗出血丝——那是强行使用命轨视觉的代价。
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它”。
一个披着灰袍的身影，站在百步之外，容貌竟与救过他的游方医师一模一样。那人含笑唤他：“阿烬，跟我回家吧，药铺还等着你扫地呢。”
可烬知道，那不是真的。
因为在命轨视野中，那个人身上没有一丝“命轨丝线”——就像一团漂浮的虚无，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与声。
他没敢回应，只是一步步后退。
直到那身影突然伸出手，指尖化作漆黑利爪，直扑而来！
烬暴喝一声，掌心蓝焰炸裂，将整片地面点燃。幽蓝火浪席卷而出，逼退那道黑影。然而火焰烧过之处，竟未留下焦痕，反而让沙地裂开，涌出更多类似雾气般的存在。
“不止一个……”烬喘息着，冷汗浸透脊背。
就在这时，他胸口的倒悬眼形图腾忽然发烫，一股陌生的信息涌入脑海——
【警告：检测到高阶影使‘噬忆者’活动迹象。建议立即撤离或寻求钥匙共鸣庇护。】
“灵枢残识？”烬惊愕。
“我不是完整的意识体。”那声音虚弱了许多，“刚才的共感消耗了太多能量……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影使惧怕‘真实之语’，即钥匙之间用本源之力说出的誓言。若你能与其他钥匙建立短暂契约，便可形成防护屏障。”
“可苏璃不在……”
话音未落，天际忽然划过一道银光！
空间撕裂，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中跃出——苏璃单膝跪地，护心镜横挡身前，金光暴涨，瞬间驱散四周阴霾。
“我说过……”她缓缓抬头，金色瞳孔映着幽蓝火焰，“我会带你回家。”
烬怔住了。
那一刻，他感觉体内某种冰冷的东西开始融化。
“你还真来了。”他苦笑，“疯女人。”
“彼此彼此。”苏璃站起身，走向他，“你说过要跟我走的，现在想反悔？”
两人相视一笑，虽身处绝境，却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苏璃伸出手：“准备好了吗？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烬点头，握住她的手。
就在这一刻，两股力量交汇——空之钥的轻盈如风，玄渊之钥的深邃如渊。护心镜与烬体内的星辰血脉产生共振，一圈环形金蓝光环自他们脚下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黑雾哀嚎溃散，仿若遇到了天敌。
“原来这就是钥匙共鸣的力量……”苏璃喃喃。
“还不够。”烬眼神锐利，“这只是开始。”
远处，黑雾重新凝聚，化作七道人形轮廓，齐齐俯首，发出非人的低语：“……窃火者……当诛……”
“它们称我们为‘窃火者’。”苏璃冷笑，“可真正偷走光明的，是你们这些依附黑暗的蛆虫。”
她握紧护心镜，声音清越如钟：“在此立誓——吾以空之名，承星辰之约，护同契之人，直至命轨终结！”
烬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低声道：“吾以玄渊之名，燃幽蓝之火，守未竟之路，纵死不退！”
两道誓言交织升腾，化作一道璀璨光柱直冲云霄！
刹那间，星图震荡，归墟之门方向传来一声遥远却清晰的嘶吼——那是邪神的愤怒。
而在现实世界，七道黑影同时炸裂，化作飞灰消散。
战斗结束。
风再度吹起，带着沙粒拍打在两人脸上，真实得令人想哭。
烬看着苏璃疲惫却倔强的脸，忽然轻声说：“谢谢你……来找我。”
“别谢得太早。”苏璃咧嘴一笑，“这才刚开始呢。接下来，我们要去找剩下的钥匙，对吧？”
“对。”烬望向远方，“而且我有种预感——下一个醒来的，会是个麻烦家伙。”
苏璃挑眉：“比你还难搞？”
“大概率是个话痨。”烬嘴角微扬，“而且特别爱装高深。”
两人相视而笑，携手踏上黄沙。
身后，废墟之上，一道新生成的命轨光痕悄然延伸，连接向未知的南方。
而在极南海域的一座孤岛上，一座沉没于海底千年的石殿之中，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鼓，正轻轻震动了一下。
咚——
余音未绝，海面翻涌，一只布满鳞片的手，缓缓推开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