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地下”诊所（1/2）

1967年的春天，在持续的政治寒流中姗姗来迟。冰雪消融后的黑土地，并未带来多少暖意，反而因为泥泞和依旧凛冽的春风，更添几分萧索。公社的机构几乎陷于瘫痪，原来的干部大多“靠边站”，各种名目的“战斗队”轮流掌权，政策朝令夕改，生产秩序受到严重冲击。

红星生产队凭借着张建军书记的威望和社员们对粮食本能的重视，勉强维持着春耕的进行，但效率大不如前。更让人忧心的是医疗卫生的缺失。公社卫生院时开时关，药品供应几乎中断。李大夫因为“历史问题”（他曾跟一位旧社会的老郎中学过艺）被勒令停止行医，接受“群众监督”。

一时间，屯子里的人病了，竟无处可去。小病硬扛，大病等死，并非危言耸听。一种无声的恐慌在蔓延。

伊拉的处境也极为微妙。她年纪小，出身贫农，又是受过表彰的“典型”，暂时未被直接冲击。但所有人都知道，她与李大夫关系密切，懂得那些“旧医术”，是一个潜在的目标。王秀娟和伊爱国整天提心吊胆，严禁伊拉再碰药材和医书。

然而，看着邻居王大娘因为一场风寒得不到及时治疗转为肺炎，咳得撕心裂肺；看着前院铁蛋爹砍柴伤了脚，伤口化脓溃烂却只能用水胡乱冲洗；听着夜里传来孩子因腹痛发出的阵阵哭闹……伊拉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一个深夜，王大娘的儿子偷偷敲响了伊拉家的窗户，声音带着哭腔：“拉拉，求求你，救救我娘吧……她快不行了……”

伊拉看着父母惊恐的眼神，又听着窗外压抑的哀求，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医者的本能和内心深处那股倔强的责任感占据了上风。

她压低声音对窗外说：“等着。”然后转身，目光坚定地看着父母：“爹，娘，我不能见死不救。我会小心的。”

王秀娟还想阻拦，伊爱国却重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去吧……千万小心，别让人看见。”

伊拉迅速收拾了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早已准备好的、最常用且不易引人注意的草药粉末和简单器械。她像一只灵巧的猫，融入了夜色中。

从此，一个特殊的“地下诊所”在红星生产队悄然运行。伊拉的行医时间永远在深夜，地点或在病人家的仓房，或在村外废弃的瓜棚，甚至就在黑漆漆的炕头，只点一盏豆大的油灯。她的“病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绝对信得过的乡邻，并且事先约法三章：绝不外传，病情简单描述，用药后效果如何也不准声张。

看诊过程极其简洁高效。伊拉凭借扎实的功底和敏锐的观察，往往能迅速判断病情。她尽量使用外敷、针灸等不留痕迹的方法，或者开具药性平和、药源常见的方子，药材大多来自她那个被雪藏的药圃（她偶尔会冒险在夜间去采收）或社员们自家院里种的常见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