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地下”的传承（1/2）

1966年的夏天，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外面的世界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风暴，各种消息通过广播、报纸和人们的口耳相传，不断冲击着相对闭塞的红星生产队。屯子里的标语换了一茬又一茬，内容越来越激烈。公社组织了声势浩大的游行和批判会，要求各生产队必须派人参加。

张建军书记的压力巨大。他既要应付上面的指示，又要确保地里的庄稼不受影响。他采取了一种近乎“阳奉阴违”的策略：派几个平日里就比较活跃、嘴皮子利索的社员（包括王卫东等知青）去公社参加活动，而大队的骨干劳力，则被他以“抢农时、保生产”为由，牢牢摁在了田间地头。

“天塌下来，也得先把粮食种出来！”张书记在地头会上，敲着烟袋锅，语气不容置疑。

伊拉完全赞同张书记的做法。她知道，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粮食才是天。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忙碌。白天，她依旧是那个背着药箱、穿梭在田埂的赤脚医生，处理着因湿热和劳累引发的各种疾病，同时密切关注着庄稼的长势和病虫害情况。她的药圃和实验田，成了她验证知识、积蓄力量的“秘密花园”。

然而，知识的传承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公社的扫盲班和冬学早已停办，那种公开传授知识的氛围已经消失。甚至有人私下里议论，说伊拉那本《手册》里的东西，有些也可能属于“四旧”范畴。

一天晚上，邻居家一个和伊拉关系要好的姑娘小翠，偷偷跑来，脸上带着惊慌：“拉拉，我娘的老寒腿又犯了，疼得厉害。以前李大夫开的方子里有味药，现在……现在还敢用吗？会不会惹麻烦？”

伊拉看着小翠焦急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知识本该是用来救人的，现在却成了可能带来风险的东西。她握住小翠的手，压低声音：“别怕，方子没问题，能治病就行。药材我药圃里有，晚上我给你送过去，悄悄的。”

这件事给伊拉敲响了警钟。公开的传授已经不可能，但乡亲们的需求还在，那些有用的知识不能断送。必须改变方式。

她开始了一种“地下”式的知识传承。她利用出诊、送药、甚至一起在田里干活歇晌的机会，用最朴素的语言，将一些关键的卫生常识和农业窍门，像拉家常一样，“滴灌”式地传授给信得过的社员。

“婶子，你看这玉米叶子发黄，不一定是缺肥，可能是底下有虫子了，扒开土看看……”

“叔，夏天喝水不能图痛快喝凉的，容易激着胃，还是喝点温乎的好。”

“嫂子，孩子发烧，别急着捂汗，先用温水毛巾擦擦腋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