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突发状况（2/2）

伊拉和推广小组的辛勤奔走，如同播撒下的种子，在全公社十几个生产队逐渐萌发出蓝色的火苗。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其成。技术的推广，不可避免地触动了某些固有的利益和观念。

公社大院角落里，负责供销社煤炭和柴火指标的老李，最近就有些坐立不安。往年这个时候，各生产队申请购买煤炭、砍伐柴火的条子总能堆起一小摞，虽然量都不大，但也是他职权范围内的一点“活络”。可自从这沼气池在各队建起来，烧水做饭用气多了，对煤炭和柴火的需求明显下降，递上来的条子也稀稀拉拉。他隐约感觉到，自己那点不算显眼却实实在在的“方便”，正在被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沼气”侵蚀。

“瞎折腾！粪坑里出来的气能有多顶用？怕是兔子尾巴长不了！”老李私下里对几个相熟的小队干部嘀咕，“到时候池子一坏，气儿一断，还得回来求爷爷告奶奶要煤要柴！我看红星队就是爱出风头！”

这些风言风语，偶尔也会传到伊拉和张书记耳朵里。张书记只是冷哼一声：“甭理他！咱们凭本事吃饭，给国家省了煤，给社员造了福，腰杆子硬得很！”

但伊拉想得更深。她知道，任何新事物的推广，除了技术本身，还会涉及到资源、权力甚至人情世故的重新分配。单纯的技术优越性，并不总能保证顺利推行。

这天，她和郑卫国到一个进度较慢的生产队指导。这个队的队长姓钱，是个精于算计的中年人，对沼气一直抱着“看看再说”的态度。见到伊拉，钱队长先是热情地递上热水，然后就开始诉苦：

“伊拉同志，不是我们不积极啊！你看，建这池子，要水泥、要砖、要人工，都是成本！虽说长远看能省柴省煤，可这眼前的投入……队里底子薄，难啊！”他搓着手，一副为难的样子，“再说，这管理也太麻烦，天天要人伺候，万一搞不好，投进去的钱可就打水漂了！”

伊拉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一是担心投入产出不合算，二是怕担责任。

她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翻到红星生产队记录的数据页（当然是经过整理和“脱敏”的）：“钱队长，您看，这是我们队沼气池运行三个月来的粗略统计。节省的柴火折算成工分，大约是xxx分，节省的煤炭指标折算成钱，大约是xx元。而建池成本分摊下来……”

她一项项清晰地列出，虽然数据粗略，但胜在直观。最后她总结道：“从我们队的经验看，只要管理跟得上，最多大半年到一年，建池的成本就能收回来。之后就是净收益了。而且，沼渣沼液肥田的效果，还能让庄稼增产，这又是一笔看不见的收益。”

钱队长听着，眼神闪烁，显然在飞快地心里拨拉着算盘。

郑卫国也适时补充：“钱队长，技术上的事您放心，我们会全程指导。管理上，可以参照红星队的模式，成立小组，责任到人，工分补贴从节省的燃料费用里出，不会增加队里额外负担。”

伊拉最后加了一句：“公社也很支持，第一批建池成功的队，听说在年底评优和物资分配上可能会有倾斜。”这后半句是她根据形势的合理推测，但也切中了钱队长这类干部关心的问题。

钱队长沉吟半晌，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哎呀，听你们这么一算，我心里就有底了！干！我们队一定抓紧赶上！”

离开这个队，郑卫国对伊拉低声道：“伊拉，你现在不光懂技术，还得会算经济账，懂做思想工作了。”

伊拉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要让技术落地，就得考虑这些。大家过日子，谁不算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