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五线谱上的独奏(2/2)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克服很多的官僚程序和商业壁垒。但伊拉知道,这是打破青松岭封闭状态必须迈出的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伊拉留在青松岭,和老耿一起翻山越岭,勘察适合建小型加工厂的地点,了解不同树种的分布和特性,与公社里有经验的老木匠、老猎人交谈,了解本地资源和传统智慧。
同时,系统生成的《技术指南》初稿也完成了。伊拉将其打印出来(利用地区办公室的宝贵资源),与老耿和几位选定的骨干一起学习、讨论,根据本地实际情况进行修改和完善。
当伊拉离开青松岭时,老耿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和干劲:“伊拉同志,你放心!你给我们指了路,剩下的,我们青松岭人就是用手刨,也要把这路子走通!”
看着老耿和身后那些开始忙碌起来的社员身影,伊拉知道,青松岭这颗棋子,已经开始在棋盘上寻找自己的活路。
离开群山环绕的青松岭,伊拉马不停蹄地赶往位于水网地带的白沙溪公社。
白沙溪公社水资源丰富,河渠纵横,但这里面临的问题不是缺水,而是“水患”。并非自然灾害意义上的水患,而是管理上的“水患”——每到灌溉季节,上游和下游的生产队之间,经常因为抢水、争水发生纠纷,甚至械斗。公社干部大部分精力都耗在了调解水事矛盾上,农业生产和社区团结都受到严重影响。
公社书记是一位姓何的女同志,四十多岁,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焦虑。她向伊拉大倒苦水:“伊拉同志,你是不知道,为这水的事,我头发都白了一半!上游的想多蓄水,下游的急着要水,各有各的理,公社定的用水章程形同虚设!”
伊拉没有急于给出方案,而是让何书记带着她,沿着主要河道和支渠,走访了上游和下游几个矛盾最突出的生产队。
她发现,问题的根源在于“公地悲剧”。水渠是大家共用的,但维护清理的责任不清,导致渠系淤塞严重,输水效率低。上游生产队近水楼台,往往不顾章程,私自堵坝截流,导致下游用水紧张。而下游生产队由于经常用不到水,对维护渠道也缺乏积极性,形成了恶性循环。
“何书记,单纯靠行政命令和调解,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伊拉在经过几天调研后,提出了她的看法,“关键在于,要让所有用水的人,都成为水渠的‘主人’,而不是‘搭便车’的人或者受害者。”
“怎么做?”何书记急切地问。
“建立‘用水者协会’。”伊拉抛出了一个相对新颖的概念,“以渠系为单位,把所有用水生产队的代表组织起来,民主选举产生协会负责人。用水章程由协会成员共同商议制定,包括用水量分配、水费(可以是工分或实物)收取、渠道维护的责任分工和奖惩措施。协会自我管理,自我监督,公社层面只负责指导和仲裁。”
这个思路,将管理的责任和权力部分下放到了直接利益相关的社员群体自身,旨在通过建立透明的规则和利益捆绑,来破解合作困境。
何书记听了,既觉得新奇,又感到担忧:“这……能行吗?社员们自己管,会不会更乱?”
“我们可以先选一条矛盾最突出、但规模较小的渠系做试点。”伊拉建议,“我会协助你们设计协会的组织框架、议事规则和简单的管理制度。关键是过程的公开、公平和公正。只要规则是大家共同认可的,执行起来阻力就会小很多。”
与此同时,伊拉也注意到白沙溪丰富的水面资源。她建议,在解决水纠纷的同时,可以尝试发展网箱养鱼或种植水生经济作物,将“水患”转化为“水利”,增加公社和社员的收入来源,从而为用水合作提供更坚实的物质基础。
伊拉在白沙溪的工作,重点在于制度设计和组织培育,这比青松岭的技术引进更为复杂和漫长,但一旦成功,其意义将更为深远。
当她离开白沙溪时,何书记已经开始着手筹备第一条试点渠系的“用水者协会”选举。伊拉知道,这里的工作,才刚刚破题。
奔波于两个风格迥异的公社之间,伊拉深刻体会到“因地制宜”这四个字的千钧重量。她的系统里,关于“社区资源治理”和“合作经济”的知识模块被频繁调用。她的“五线谱独奏”,在青松岭和白沙溪,已然奏响了风格迥异但同样充满挑战的序曲。剩下的杨柳桥、石头坪,还有已经打开局面的东风公社,正等待着她去谱写新的乐章。她的征程,注定是一场与时间、与复杂性、与人性弱点的漫长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