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余震与余温(2/2)

“晚安,顾先生。”

他转身走向主卧。林初夏看着他挺拔却似乎透着一丝疲惫的背影,轻轻关上了房门。

背靠着门板,她还能感觉到腰间仿佛残留着他手臂箍紧的力度,脸颊上似乎还有他指腹擦过的触感。游轮上的混乱、坠落的恐惧、他惊怒的眼神、紧握的手腕、江边的晚餐、那句“听话”……所有画面交织,让她心乱如麻。

她走到浴室镜子前,看着自己。脸颊上那抹烟灰早已被擦去,但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还隐隐发热。手腕上一圈清晰的红痕,是他情急之下攥出来的。

这个男人,为了契约的安全,可以冷酷地限制她的自由;为了商业的算计,可以让她置身险境;可同样是他,在危险来临时,会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护住她,会在事后带她来江边“压惊”,会记得她随口提过的餐厅,会叮嘱她看医生。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顾凛舟?

或者说,人心本就如此复杂矛盾?

第二天,陆景深果然来了。仔细检查后,确认只是软组织挫伤和轻微扭伤,开了些外用药膏。

“凛舟特意叮嘱我仔细看看。”陆景深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状似无意地说,“他很少这么紧张一个人。”他看向林初夏,眼神温和却带着探究,“游轮上的事我听说了,很险。你们俩……倒是有点患难见真情的意思?”

林初夏脸颊微热,避开他的目光:“顾先生只是尽责。”

陆景深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临走前说:“他那个人,习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用冷脸对人。但有时候,行动比语言更真实。林小姐,不妨用心看看。”

用心看看……

陆景深走后,林初夏坐在画架前,却无法落笔。她看着窗外,主卧的窗帘拉开着,能看到里面整齐冷肃的陈设。

她想起相册里那个在母亲身边露出浅笑的小男孩,想起少年时期与沈清欢合影时眉宇间的平和,又想起如今他深锁的眉头、诡异的伤、以及在危险中死死护住她的臂弯。

冰山之下,或许真的有炙热的熔岩。只是被厚厚的寒冰封锁,难以触及。

下午,她收到艾琳女士的邮件,对作品集的进度提出了更具体的要求,并附上了一份详细的巴黎生活指南和语言学习建议。希望与现实,像两条并行的线,在她眼前延伸。

一边是触手可及却危机四伏的现在,一边是充满希望却远在彼岸的未来。

而连接现在与未来的桥梁,似乎越来越不可避免地,与那个叫顾凛舟的男人缠绕在一起。

她打开抽屉,拿出那枚古董胸针。冰冷的金属,精致的工艺,在阳光下折射出幽暗的光芒。这只是一场戏的道具,却仿佛预示着什么。

将胸针放回抽屉时,她的指尖碰到了那支林薇然遗落的口红。两个女人的物品,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她手里,都带着各自秘密的痕迹。

林初夏合上抽屉,眼神逐渐清明。

无论顾凛舟是冰山还是熔岩,无论沈清欢藏着什么秘密,无论前路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为了外婆的遗憾,为了自己的梦想,也为了……不再做那个只能被动等待命运安排的林初夏。

余震未平,余温尚存。

而她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