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钥匙与心锁(2/2)

周六清晨,林初夏带着简单的行李,坐上了南下的火车。车窗外的风景从城市建筑逐渐变为宁静的田野、森林,最后是波光粼粼的湖泊。

按照顾凛舟之前留给她的地址(附在钥匙盒内的一张手绘地图),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栋坐落在湖畔森林边的小木屋。木屋不大,典型的德式风格,维护得很好,四周开满了耐寒的冬蔷薇,一条木质栈桥通向湖面。

她用那把黄铜钥匙,打开了厚重的橡木门。

屋内的陈设简单而雅致,有着时光沉淀的味道。壁炉上摆着几张黑白照片,其中一张是年轻的顾母,抱着幼年的顾凛舟,笑容温柔。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从文学到艺术,从哲学到植物图鉴。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上面还摊开着一本读到一半的诗集,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这里没有顾家老宅的奢华冰冷,也没有顾凛舟现代公寓的简约克制,有的只是一种宁静、温暖、充满书香和自然气息的松弛感。这是顾凛舟从未向她展示过的、属于他母亲的另一面,或许,也是他内心某处渴望而未曾真正拥有的模样。

林初夏的心,被这种氛围温柔地击中了。

她在书桌前坐下,翻开那本诗集。是里尔克的《杜伊诺哀歌》。其中一页被折了角,上面用德文写着一行娟秀的笔记:“爱是永恒的谜,答案在风中,在湖水的波纹里,在彼此凝视的沉默中。”

是顾母的笔迹。

林初夏望着窗外静谧的湖面,湖水在午后的阳光下泛起碎金般的光泽。风穿过树林,带来沙沙的声响和清冽的空气。

在这里,远离柏林的一切纷扰,远离过去的阴影和未来的不确定性,她终于可以真正地、安静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依然害怕。害怕重蹈覆辙,害怕交出真心后再被伤害,害怕好不容易建立的独立和平衡被打破。

但她似乎……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坚决地将他排斥在心门之外。他的改变是真实的,他的守护是切实的,他的小心翼翼和尊重,她都感受到了。

恨意消散后,留下的并非空白,而是那些共同面对危机时的默契,是他看向孩子们时柔软的眉眼,是他疲惫却依然挺直的背影,是此刻这小屋里无处不在的、属于他母亲(或许也属于他内心深处)的温柔气息。

心锁,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打开。但至少,那把钥匙,他似乎已经找到了,并且,正以极大的耐心,等待着她愿意尝试去转动的那一刻。

林初夏在小屋住了两天。她画画,看书,在湖边散步,什么也不想,又似乎想明白了很多。

周日傍晚,她收拾好小屋,锁上门,踏上了返回柏林的火车。

火车启动时,她给顾凛舟发了一条信息:“音乐会是什么时候?如果下周六晚上我有空。”

几乎是信息发出的瞬间,顾凛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和一丝紧张:“下周六晚上七点半。你……真的有空?”

“嗯。”林初夏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湖光山色,轻轻应了一声。

“好。”顾凛舟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我去接你。或者,我们在音乐厅门口见?”

“音乐厅门口见吧。”她说。

挂断电话,林初夏将额头抵在微凉的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音乐会的约定。这是她为自己紧闭的心门,打开的第一道缝隙。

允许光进来,也意味着要迎接可能的风雨。

但这一次,她不再只是被动承受。她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需要守护的孩子,也有了……或许可以试着并肩同行的人。

火车载着她,驶向夜色渐浓的柏林,也驶向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的章节。

而苏黎世那边,顾宏远放下手中的雪茄,对身旁的助手冷冷道:“给阿尔法资本那边传话,那5%的股份转让,想办法拖住,或者让它无效。另外,给我查查,我那个好儿子,最近在柏林,除了陪孩子,还和那个女人做了什么。”

暗处的眼睛,从未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