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雪夜奔狼(1/2)

野狼坳的冲天浓烟,如同插在并州心脏上的一柄烧红的匕首。消息传到晋阳城下时,刘豹正瞪着猩红的眼睛,催促着被强征来的汉民和疲惫的部落兵,将最后几架简陋的云梯推向城墙。

他焦躁、暴怒,晋阳城的抵抗比他预想的顽强,而南下梗阳失守、辎重队被歼的消息更让他心头蒙上阴影。但他仍然存着一丝侥幸,只要攻下晋阳,抢光这座并州数一数二的大城,就能获得足够的补给,稳住阵脚。

直到那匹口吐白沫、几乎累瘫的探马连滚带爬地冲到跟前,哭喊着“野狼坳……全完了!粮草……全烧了!是飞将军!吕布亲自来了!”时,刘豹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

“吕布?怎么可能?他不是在洛阳吗?哪来的兵马?!” 刘豹一把揪起探马的衣领,咆哮着,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他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

吕布西征归来的威名他听过,但他认为那不过是朝廷吹嘘,即便真有其事,大军疲惫,总要休整,怎会在这寒冬腊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并州腹地,还一举端了他赖以生存的粮草老巢?

然而,远处隐约可见的、属于野狼坳方向的黯淡天光和空气中似乎飘来的焦糊气息,还有营中开始窃窃私语、眼神游移的部众,都在冰冷地诉说着一个事实——那个并州出身的“飞将”,真的杀回来了,而且一出手,就掐断了他的命脉。

恐慌如同野火,瞬间在刘豹大营中蔓延开来。粮草被焚,意味着他们这支混杂的军队失去了持续作战的基础。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没了粮食,军心顷刻间就会崩溃。许多匈奴贵族和胁从的汉地豪强、马贼头目,眼神开始变得闪烁不定。

“大王!晋阳急切难下,粮草又失,不如……暂且北撤,退回雁门、云中,依仗地利和部落,再图后举!” 一名老成的匈奴贵族硬着头皮劝谏。

“北撤?” 刘豹眼中凶光闪烁,猛地抽出腰刀,“老子好不容易打到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你说撤就撤?吕布来了又怎样?他难道有三头六臂?传令,停止攻城!集结所有骑兵,老子要亲自去会会这个‘飞将军’,看看是他的画戟快,还是老子的马刀利!只要击溃他,晋阳不攻自破,粮草总能再抢!”

他试图用一场决战来挽回颓势,提振士气。然而,当他好不容易收拢起约莫一万五千骑兵(其中真正能战的匈奴本部精锐不足半数),乱哄哄地离开晋阳城下,向北、向野狼坳方向搜索前进时,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野狼坳只剩下一片冒着青烟的焦土和无数冻僵的、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吕布和他的骑兵,如同幽灵般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明确的踪迹。

刘豹站在废墟前,寒风卷着灰烬打在他脸上,他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他发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支可以正面硬撼的军队,而是一条在雪原上游弋、随时可能从任何角度发动致命一击的毒龙。

“找!给老子散出去找!他们带着那么多马,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 刘豹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派出了所有能派的探马。

探马带回的消息纷乱而矛盾:东面发现大队马蹄印,似乎往雁门方向去了;西面有溃兵说见到小股汉骑活动;南面梗阳方向似乎又有朝廷旗号出现……真真假假,虚实难辨。吕布用兵,显然深谙游击惑敌之道。

刘豹的大军在寒冷的旷野中徒劳地转了几天,人困马乏,士气低落,携带的有限干粮迅速消耗。更要命的是,南边传来确切消息,朝廷卫将军高顺,已率领一支步骑混合的军队自河内北上,收复了沿途几座县城,正稳扎稳打地向太原郡逼近。北边,也有传言说吕布的骑兵已经出现在雁门关附近,截断了北逃的主要通道。

四面楚歌。

刘豹终于慌了。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吕布像一条狡猾的头狼,不断驱赶、骚扰、消耗着他的猎物,而高顺则像一块稳步推进的巨石,封堵着他的退路。不能再犹豫了。

“转向!往西!过汾水,进吕梁山!山里地形复杂,官军骑兵施展不开,我们先躲进去,避开吕布锋芒,再找机会北上或与别的部落联系!” 刘豹做出了他自认为最明智的决定。吕梁山丘壑纵横,森林茂密,确实不利于大规模骑兵行动。

然而,他并不知道,或者说,他低估了吕布对并州地形的熟悉,以及龙骧营精锐的适应能力。

就在刘豹大军乱哄哄地转向西行,试图渡过尚未完全封冻的汾水,进入吕梁山区时,在汾水西岸一片被积雪覆盖的、长满枯草的丘陵地带,吕布的三千铁骑,已经像耐心的猎人般,潜伏了整整一天一夜。

战马嘴里含着枚,身上盖着枯草和白雪,骑士们蜷伏在背风处,喝着皮囊里冰冷的酒,啃着硬邦邦的肉干,默默恢复体力,等待命令。斥候如同轻捷的山猫,不断将刘豹军的动向传回。

“太傅,刘豹前锋已开始涉渡汾水浅滩,中军和后队拥挤在河岸,队形混乱。” 一名斥候压低声音禀报。

吕布点了点头,眼中寒芒如星。他站起身,抖落身上的积雪,翻身上了赤兔马。马超、庞德、阎行等将领也纷纷上马,眼中燃烧着战意。

“马超、庞德,”吕布声音平静,“待刘豹军过半,队形最乱时,你二人各领八百骑,从左右两翼横击其渡河部队,将他们截断、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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