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金城寒刃,冀城哀歌(2/2)
韩遂得吕布明确答复,虽觉屈辱,但也如释重负。至少,性命和家族保住了。他立即着手准备投降事宜,强力弹压了少数不甘心的部将(其中一人被阎行当场格杀),确保三日后一切按吕布要求进行。
而冀城的马腾,则陷入了更深的挣扎与内部争吵。马超闻听吕布如此答复,勃然大怒,几乎要斩杀使者,被众人拦下。他怒视父亲:“吕布欺人太甚!这是要断我马家根基!父亲,万万不可答应!冀城坚固,粮草足支一年,我军尚有敢战之士,未尝不能一战!即便战败,也可突围北上,联合匈奴或鲜卑,再图后举!”
马腾苦笑:“孟起(马超字),你勇则勇矣,却不知吕布用兵之狠,用势之毒。他之所以先灭羌胡,就是要绝我等外援,摧垮凉州人心。如今韩遂已降,我军独木难支。突围?你看城外游骑封锁,可有缝隙?北上胡地?匈奴、鲜卑闻吕布之名,避之唯恐不及,岂会收留我等败军?至于冀城坚固……” 他走到窗边,指着城外隐约可见的、正在组装的大型器械轮廓,“你可知吕布军中,有将作营所出之改良投石机、重型弩车?金城若降,其器械必转运而来。冀城之墙,比之洛阳、长安如何?董卓郿坞又如何?”
马超哑口无言,紧握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渗出鲜血。
最终,在第五日黎明,马腾没有等到儿子回心转意,也没有等到奇迹。他在家族耆老和部分理智将领的劝说下,做出了痛苦的决定。他瞒着马超,只带了少数亲信,黯然打开冀城南门,单骑前往吕布大营请降。留下命令,让部将庞德等人约束军队,不得妄动,等待朝廷整编。
马超得知父亲已出城,如遭雷击,狂怒之下欲点兵追击或闭城顽抗,却被庞德、马岱等人死死拦住。“少将军!主公已行,是为保全马氏血脉!若再动刀兵,吕布必屠城!届时玉石俱焚,马家香烟断绝,少将军何以面对列祖列宗?” 庞德跪地泣劝。马岱也抱住兄长:“兄长!留得青山在啊!”
马超仰天悲啸,声震屋瓦,最终无奈弃剑,泪流满面。
至此,凉州两大巨头,一降一顺(马腾虽非情愿,但形式上是请降),大局已定。
吕布对韩遂,依诺令张绣部入城接管,清点府库户籍,将其麾下军队打散整编,韩遂本人及其心腹将领,皆送至长安,由关中王刘协和朝廷官员安置(实为监视居住)。
对马腾,吕布倒未过分折辱,亲自出营相接,仍以将军礼待之,温言安抚,承诺必向朝廷报奏,予以厚禄。但对其麾下兵马,则毫不客气,立即率部入驻冀城,进行彻底的点验、整编、汰弱留强。
马超、庞德、马岱等年轻骁将,被点名要求随军,表面是“入朝觐见,授予官职”,实则是人质与未来可能的将才储备。马腾知是阳谋,却也无力反抗,只能遵命。
盘踞袍罕自称“河首平汉王”的宋建,以及零星几个小军阀,闻听马、韩皆降,再无斗志,或开城投降,或弃地逃亡。吕布令张绣分兵扫荡,迅速平定。
自春至秋,不过数月,凉州百年割据混乱之局,竟在吕布铁血手段与强大军威下,迅速尘埃落定。尽管手段酷烈,杀戮过甚,但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是:自桓灵以来,从未真正安宁过的西凉大地,第一次被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权(尽管这个中央政权本身也还在巩固中)的兵锋彻底犁庭扫穴,纳入了直接控制或强力羁縻的轨道。
吕布站在金城城头, “安西台” 的旧敌楼上,西望茫茫河湟,远处雪山皑皑。贾诩静立一旁,轻声道:“将军雷霆手段,固可收一时之效。然西凉地僻民悍,积弊已久,非一味威压可久治。马、韩虽降,其族其众,仍需善加安抚、分化、利用。羌胡之根未绝,逃散者他日或卷土重来。”
吕布收回目光,淡淡道:“文和所言极是。打天下靠刀剑,治天下需权衡。羌胡之事,我心中有数。马腾韩遂及其部众,朝廷自有制度安排。接下来,是该让关中王和朝廷派来的能吏们,好好经营这片土地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芒,“至于逃往西域、益州的羌胡残部……暂且记下。待中原底定,自有计较。”
他回师长安,一方面震慑安抚,另一方面,也该与洛阳的朝廷、与那位日渐成熟的少年天子,以及深宫中的人,商议下一步的天下大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