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图穷匕见（2/2）

他落下白子，忽然问道：“并州张飞，打到何处了？”

“武安仍在激战，淳于琼堪堪抵住。然涉县似有破绽，张飞分兵袭扰，冀州西线烽火连绵。”

“河内呢？”

“鼓噪依旧，但未见真正渡河迹象。”

曹操点点头，不再询问。他目光重新投向棋盘，仿佛所有心神都已沉浸在这方寸之间的厮杀中。但荀彧知道，主公心中那幅更大的棋局，正在飞速推演。他在计算，计算吕布的真正杀招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落下；计算邺城内这脆弱的权力平衡还能维持多久；计算自己手中这寥寥的筹码，该如何在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中，押在最有希望生还，甚至……翻盘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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滏水南岸，密林。

龙骧营已在此潜伏了四天。两万人的大军，如同水滴入沙，未曾激起半点涟漪。斥候的活动范围进一步扩大，对邺城东北方向的侦查细致到了每一处丘陵、每一条溪流、每一个可能驻扎小队兵马的村落。先锋探路队甚至带回了更令人振奋的消息：邺城北门因守将更换、士卒怨言，夜间警戒存在明显的松懈时段；东门附近有一段城墙因年久失修，墙体有轻微内陷，攀爬难度相对降低。

疤脸将军将这些情报与来自河内、并州、洛阳的最新消息汇总，心中的图景越来越清晰。张飞在武安打得越狠，河内鼓噪越逼真，邺城内部越混乱，主公等待的那个“时机”就越近。

这一日黄昏，一骑快马如同鬼魅般穿过层层暗哨，抵达密林核心。使者带来的是吕布的亲笔密令，只有短短一句话，却让疤脸将军瞳孔骤缩。

他立刻召集所有校尉，众人围拢，借着一片厚重的乌云遮住星月的微光，展开一幅最新的邺城周边详图。

“主公钧令！”疤脸将军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金属般的颤音，“‘袁绍病笃，权臣窃命，邺城必乱。今命尔部，明夜子时，自北门破隙而入，直取州牧府！’”

众校尉呼吸一窒，随即眼中爆发出炽热的战意。等待多日，利刃终要出鞘！

将军手指点在地图北门位置：“据探，明夜子时前后，北门守军有一次大规模换防，新旧交替之际，约有半柱香的空隙，守备最为松懈。我决定，兵分三路：第一路，五百最精锐攀爬好手，携钩索飞爪，由此段内陷城墙潜入，负责清除城头哨位，打开北门瓮城内闸！第二路，一千五百重甲锐卒，待北门开启后，率先突入，直扑州牧府，沿途遇有抵抗，格杀勿论，务必控制府衙要地！第三路，其余全军，随后涌入，分据城中各处要害，武库、粮仓、马厩、各门，肃清残敌，镇压叛乱，遇有趁火打劫者，立斩！”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刀：“记住，我们是朝廷王师，是来平定河北叛乱、肃清奸佞的！入城之后，除持械抵抗者，不得滥杀无辜，不得劫掠民宅！我们的目标是州牧府，是袁绍、袁尚、审配等首脑，以及……西城曹宅！主公有令，曹操及其核心谋士将领，务必生擒，若不能生擒，则……” 他做了个切的手势。

“诺！” 低沉的应和声在林间回荡。

“下去准备，检查所有装备，饱食休息。明日天黑后，开始向邺城北门潜行移动，务必在子时前抵达攻击位置！此战，关乎河北归属，更关乎我龙骧营不世威名！只许胜，不许败！”

“万胜！万胜！万胜！” 压抑的怒吼在林间低徊，旋即被风声吞没。

两万把淬炼已久的利刃，终于明确了目标，绷紧了最后一分力道。邺城的夜空，依旧被自身的焦虑与权谋所笼罩，浑然不知，一场来自东北方向的、旨在终结一切的雷霆风暴，已进入最后的倒计时。图已穷，匕将现。河北命运的终章，即将由铁与血来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