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课本里的田野(1/2)
锦绣城的书院藏在一片竹林后,青石板路蜿蜒向前,尽头是座飞檐翘角的院落,门楣上题着“知微堂”三个篆字,透着股墨香与草木的清气。
迎接他们的是位须发皆白的老夫子,手里拄着根竹杖,杖头刻着枚竹简。“久闻‘田野图’能让人见画如见乡,”老夫子引着众人往里走,穿过栽满兰草的天井,“今日特来请教,如何将这‘维度之美’讲给孩子们听。”
书院的课堂里,三十多个孩童正围着张矮桌,桌上铺着张素绢,几个孩子正用彩笔涂鸦,画的却是歪歪扭扭的火山与水母,旁边还添了棵不像样的槐树。“我们听掌柜爷爷说,远方有会发光的海,有喷火的山,还有能长出馒头的树!”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画笔,眼睛亮晶晶的。
方旭忍不住笑了——那“能长出馒头的树”,大概是指母亲总在槐树下蒸馒头,被路过的信使传成了奇闻。
母亲拿起小姑娘的画笔,在槐树下添了个小小的灶台,灶上画着冒热气的蒸笼:“不是树长馒头哦,是树下的人会做馒头。就像火山旁的人会烤肉,海边的人会捕鱼,每个地方的人,都有自己最拿手的本事。”
李婶则在水母旁边画了朵槐花:“你看,海里的水母和树上的槐花,看着不一样,却都喜欢干净的水、温暖的光,就像你们和邻村的孩子,玩的游戏不同,却都爱笑、爱闹。”
老夫子在一旁抚着胡须,眼里满是赞许:“说得好!所谓‘维度’,本就是‘各有各的活法,却共一片天地’。”他转身从书架上取下卷空白的竹简,“方小友,可否请你将‘田野图’的故事画在上面?让孩子们知道,课本里不只有圣贤言,还有这活生生的人间联结。”
方旭接过竹简和笔墨,忽然想起“炊烟里”玻璃罐里的星图碎片——那些来自不同维度的物件,不也像竹简上的画,记录着彼此的牵挂吗?他蘸了点墨,先画了棵老槐树,树干上缠绕着稻穗与珊瑚,树旁的灶台上,蒸着冒着热气的馒头,馒头的热气化作云朵,云朵里藏着火山与冰山,山脚下,一条小河蜿蜒流过,河里游着稻花鱼与水母,河岸上,织女们正飞针走线,将这一切绣进布匹。
孩子们围过来看,指着竹简七嘴八舌地说:“我知道!这是火山!我见过绣在香囊上的!”“这鱼是李婶绣的稻花鱼!”“这树旁边的房子,像方大哥说的‘炊烟里’!”
老夫子看着竹简上的画,又看了看孩子们发亮的眼睛,轻声说:“以前总怕孩子们眼界太窄,困在一城一地。现在才明白,不是要他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是要让他们知道,路的尽头有人家,人家的灶上有热饭,热饭的香气里,藏着所有地方的暖。”
午后,书院的孩子们跟着方旭他们去了织坊。小姑娘们学着用混色线绣香囊,把自己的名字绣在槐花旁;男孩子则帮着染坊的学徒搬绸缎,嘴里念叨着“这是春阳色,是槐树和向日葵做的”。
张叔家的小子找到个新玩伴,是染坊掌柜的小儿子,两人蹲在织机旁,用炭笔在布头上画“维度怪兽”——怪兽的身子是火山岩,尾巴是水母的触手,头上还顶着棵小槐树。“它不害人,”小子认真地说,“它专门把迷路的人送回家。”
方旭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老夫子说得对。课本里的字、竹简上的画,都不如孩子们亲手绣的一针一线、亲手画的一笔一划来得真切。当他们知道火山的红能和海洋的蓝变成温柔的紫,知道冰原的雪能和田野的绿融成生机的春,就再也不会觉得“远方”是可怕的未知。
夕阳斜照时,他们要离开书院了。孩子们捧着自己绣的香囊、画的竹简赶来送别,羊角辫小姑娘把个绣着歪扭星尘的香囊塞给方旭:“这个给你!里面装了书院的兰草香,想我们了就闻闻。”
方旭接过香囊,里面的兰草香混着丝线的味道,竟和“炊烟里”的槐花香有种奇异的呼应。他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把故事刻在竹简上供人瞻仰,而是让每个孩子都成为故事的一部分——让他们的指尖沾过不同颜色的丝线,让他们的鼻尖闻过不同地方的香气,让他们打心底里相信,这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和自己的家门口一样,住着会蒸馒头、会绣花、会盼着朋友来做客的人。
回客栈的路上,老夫子派人送来那卷画着“田野图”的竹简,竹简末端题了行字:“一图连四海,一线串山河”。
方旭把竹简抱在怀里,仿佛抱着整个温暖的人间。他知道,这卷竹简会被收进书院的藏书阁,会被一届又一届的孩子翻看,而那些孩子长大后,或许会忘了课本里的圣贤言,却一定记得,曾经有幅画告诉他们:远方有暖,人间有情,所有的不同,都能在一针一线、一粥一饭里,织成最动人的相同。
夜色渐浓,织坊的灯还亮着,锦绣城的屋檐下,新绣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灯笼面上,“炊烟里”的老槐树旁,多了几个小小的身影——是书院的孩子们,正围着灶台,等着吃那冒着热气的、联结着无数维度的馒头。
夜色漫过锦绣城的屋檐时,方旭抱着那卷竹简往回走,巷口的灯笼晃出暖黄的光晕,照得脚下的青石板泛着微光。刚拐过街角,就见母亲站在客栈门口张望,手里攥着块刚烤好的米糕,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鬓角的碎发。
“可算回来了,”母亲把米糕往他手里塞,指尖带着灶台的温度,“刚才染坊的王婶来说,孩子们把你们画的‘维度怪兽’绣成了挂毯,挂在坊门口当幌子呢,说是能招客人。”
方旭咬了口米糕,甜香混着芝麻的脆感在舌尖散开,他忽然想起书院孩子们画的怪兽尾巴——用的正是水晶海洋的蓝丝线,绣得歪歪扭扭,却比任何精致纹样都让人心里发暖。
“对了,”母亲拍了下额头,“下午收到个木盒,从北边冰原寄来的,说是给你的。”
木盒打开时,铺着层绒布,里面躺着枚巴掌大的冰雕,雕的是只展翅的雪雀,翅膀上还嵌着细碎的冰晶,在灯笼下折射出星子般的光。附了张字条,字迹清瘦:“见字如面,冰原已开春,雪水融成溪流,雀鸟落满枝头。念你说过喜欢透亮的东西,雕了这个。另,托人捎了罐雪蜜,配米糕正好。”
是冰原驿站的守卒寄来的。方旭指尖抚过冰雕的翅膀,冰凉的触感里藏着点温柔的韧劲,像极了那人说话时的语气——总是淡淡的,却总记得别人随口提过的小事。他想起去年冬天路过冰原,随口夸过一句“冰雕比玉还透亮”,没想到对方竟记到了现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