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艾布拉姆斯过往(2/2)
霍克坐稳大矿头的位置,腰杆挺得愈发直,心思却全没放在矿场生计上。往日里克扣口粮的手段愈发明目张胆,本该按斤分发的粗粮,到矿工手里只剩大半,碎矿补贴更是十扣七八,底下人敢怒不敢言,稍有抱怨便会被揪出来罚去挖最危险的浅脉矿道。更要命的是矿洞安全,他为了赶进度、多捞矿税,从不管岩壁松动、支撑木腐朽,明明矿工多次上报洞顶渗水滴石、土层塌陷的征兆,他只挥挥手斥为小题大做,转头便把买支撑木、加固矿道的钱揣进腰包。没过半年,矿洞便塌了三次,砸伤了五个矿工,断腿折骨的人躺在草棚里呻吟,连块疗伤的草药都领不到,霍克却拿着克扣来的钱财,往提斯克城官员府里送得更勤,塌方的事竟被他轻飘飘糊弄过去,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矿场里的哀嚎。
日子稍顺,霍克的荒唐便藏不住了。每隔几日便揣着满袋铜子往提斯克城里跑,一头扎进最奢靡的妓院里,搂着妓女喝酒划拳,通宵达旦花天酒地,兜里的钱花光了才醉醺醺地回村。回来后还总在矿场门口、村口老槐树下吹嘘,唾沫横飞地讲妓院里的龌龊事,语气里满是炫耀,听得旁人要么低头避让,要么假意附和,没人敢戳破他的不堪。更让人不齿的是,他竟打起了村里妇人的主意,趁男人们下矿干活,偷偷摸进别家院子,勾搭那些家境贫寒、或是丈夫懦弱的妇人,偷人养奸的事在艾德萨村传得沸沸扬扬,人人背后骂他下作,见了面却碍于他的权势,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可霍克偏要装出大方模样,每隔一月便在自家院里大摆宴席,杀羊宰鸡、酿上几缸劣酒,宴请全村人。桌椅摆得满院都是,酒香飘出半条村,贪便宜的村民趋之若鹜,席间对他阿谀奉承,把他捧得晕头转向。宴席也总少不了请父亲,霍克亲自上门邀约,脸上堆着假笑,说尽客套话,父亲却从不应允,每次都摆摆手,转身蹲回门槛上抽烟,烟杆燃了一根又一根,烟雾裹着他沉郁的脸,眼底满是厌恶。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私下里拉着父亲劝说,语气带着哀求:“你别这么死心眼,霍克如今是大矿头,得罪不起,去宴席上坐坐,递句好话,往后咱们家在矿场也能少受点委屈,别总这么正直,不值当。”
父亲捏着烟杆的手紧了紧,烟丝掉落在地,他抬眼瞪着母亲,语气硬得像矿场里的石头:“那王八羔子也配摆宴席?他桌上的酒肉,哪一口不是从矿工骨血里刮来的,吃他一口饭,我嫌脏了嘴。”父亲年轻时曾在提斯克城里的私塾读过几年书,识得些字,懂些道义规矩,在满是粗人的艾德萨村,算得上半个知识分子,心里总揣着几分底线。母亲却是地道的农妇,没读过书,见惯了底层的趋炎附势,只认现实,当即红了眼反驳:“值不值当能当饭吃?有钱的流氓能坐主位,你这没钱的君子连粗粮都快吃不上,这世道本就笑贫不笑娼,有钱才是王道!你也学学他,收点黑钱,对上司活络些,咱们日子能好过多少?非要守着你那破道义,能当饭吃?”
“混账话!”父亲猛地拍了下桌子,碗筷震得作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那钱是昧着良心来的,拿了会遭天谴!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干那丧尽天良的事!”母亲也红了眼,哭骂着指责他迂腐固执,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溅了满地,屋内的桌椅被撞得歪歪斜斜,最后母亲抹着眼泪冲进里屋摔上房门,父亲蹲在原地,烟杆被捏得变了形,眼底满是无力与愤懑,满屋子的火药味散不去,只剩沉默里藏着的无奈,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