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魏特林的归降(1/2)
地牢深处,石板缝里渗着苔藓,潮湿的气息混着铁锈、血腥与稻草腐烂的味道。沉重的石板门被两名村民推开,吱呀一声,阳光挤过门缝,在地面投下一道光带,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杨祀戎提着钢刀走在最前,刀身蹭过石壁,嘶啦作响。他穿磨损的皮甲,肩甲上有箭簇的凹痕,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睛像淬了冰的刀,盯着角落的身影。身后数十名村民攥着农具和兵器,怒目圆睁,喉咙里低吼,每张脸上都刻着丧亲的悲痛与仇恨。
角落里的魏特林靠着石壁,形容枯槁却难掩桀骜。他只剩一只独眼,另一只眼盖着脏布条,边缘渗着暗红血渍。破麻布衫下,嶙峋的骨骼清晰可见,手腕脚踝的镣铐磨破皮肤,留着深褐色疤痕。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头,独眼扫过人群,落在杨祀戎身上,没有畏惧,只有破罐子破摔的狠厉。
“魏特林。”杨祀戎停下,钢刀直指他咽喉,声音掷地有声,“三个月前,你和巴隆的乱军洗劫黑鹰村,一百一十七条人命丧于你箭下;半个月前,你伏击运粮队,四十五名乡亲倒在血泊里——今天,归降,还是受死?”
话音落,村民们再也忍不住,怒吼着:“杀了他!为亲人报仇!”“不能放过这个刽子手!”愤怒的声浪几乎掀翻地牢屋顶,几个情绪激动的村民要冲上前,被杨祀戎抬手拦住。
魏特林猛地挺直脊背,身形单薄却有股凛然之气。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独眼闪着桀骜:“要杀便杀,啰嗦什么!我魏特林纵横二十年,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他脖颈微扬,主动迎向钢刀,这决绝的姿态,让一些村民的怒吼停了下来。
杨祀戎眼中杀意更盛,这绝不是为了报一箭之仇。他深吸一口气,手臂青筋暴起,钢刀缓缓举起。
“住手!”
一声沉喝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凯撒快步从人群里走出。他穿蓝色长袍,腰间束牛皮腰带,无甲胄却自带威严。他上前一把按住杨祀戎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那柄钢刀动弹不得。
“凯撒,你干什么?”杨祀戎回头,语气满是不解与愤怒,“此人双手沾满乡亲鲜血,罪该万死!”
凯撒没看他,目光落在魏特林身上:“他也是战争的受害者,不该一死了之。”
“受害者?”杨祀戎怒极反笑,抽回手腕指着魏特林吼道,“你看他这桀骜的样子!他杀了我们的人,凭什么可怜他!”
村民们纷纷附和:“殿下,杨先生说得对!这种人留着是祸患!”“杀了他,告慰死者!”
凯撒转过身,面对群情激愤的村民,缓缓抬手示意安静。待现场稍平,他开口,语气恳切又坚定:“乡亲们,我懂你们的恨。但你们想过吗?仇恨是条锁链,你攥着它不放,最后困住的只会是自己。杀了魏特林,固然解气,可他是塔洛斯公国的将领,此事传出去,塔洛斯大军压境,霍纳村怕是要被夷为平地。”
村民们愣住了。凯撒继续说:“就算杀了他,死去的亲人能活过来吗?不能。巴隆的乱军还有几百人,魏特林只是其中一股。今天杀了他,其他乱军只会拼死抵抗,我们将来要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大。”
“可他是凶手啊!”人群里有人喊。
“他是凶手,却也是被仇恨裹挟的人。”凯撒看向魏特林,“我查过,你的部下和同僚,都被威廉姆大公斩杀,头颅筑成了京观。你作恶,是为了报仇,不是天性残暴。”
魏特林浑身一震,独眼死死盯着凯撒,满眼震惊。那段尘封的记忆涌上来——部下们拼死掩护他突围,最后却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而塔洛斯公国的亚当斯大公陛下,竟选择了议和。他别过头,不愿让人看到自己泛红的独眼。
凯撒的声音再次响起:“霍纳村现在什么处境?粮食短缺,武器匮乏,周边乱军虎视眈眈。魏特林是最好的神箭手,他熟悉北山地形,知道巴隆的部署。宽恕他,让他归降,他能成为我们对抗巴隆的力量。放他一条生路,或许能换来霍纳村的生机;杀了他,我们少了一个战力,还多了个死敌的亡魂。”
村长拄着拐杖挤上前,急声道:“殿下,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谁能保证他不背叛?”
“我能保证。”凯撒斩钉截铁,“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失去了一切,我们给不了他金银财宝,但能给他尊严,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老话说,以德报怨,方能化干戈为玉帛。退一步讲,就算他背叛,以我们现在的准备,也足以应对。可如果我们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在这乱世里活下去,怎么重建家园?”
他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的快意恩仇,是长久的安宁。杀了他,只解一时恨;宽恕他,却可能赢来一个盟友,赢来霍纳村的未来。放下仇恨很难,但请相信我,也给魏特林一个机会。”
村民们沉默了。凯撒的话句句在理,怒火渐渐被理性压了下去。是啊,杀了魏特林,亲人回不来,反而可能招来更大的灾难。
凯撒见村民态度松动,对身后士兵挥手:“打开镣铐。”
“殿下!”村长还想劝,被凯撒打断:“我意已决。”
两名士兵上前打开镣铐,哐当一声响,魏特林踉跄着站起身,双腿麻木,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形,独眼盯着挡在身前的凯撒,眼神复杂,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动容。
他走出地牢,阳光刺得他眯起独眼。村口的风带着泥土味,和地牢的腐臭截然不同。他停下脚步,身后村民的目光里还有警惕和仇恨,却没了之前的疯狂。他猛地转身,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却坚定:“殿下以德报怨,魏特林愿誓死效忠!”
凯撒连忙扶起他,眼中满是欣慰:“魏将军,快起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从今天起,你就是霍纳村的人。”
魏特林摇摇头,眼中闪过决绝:“殿下,巴隆残部还在北山作恶。我愿单枪匹马去,为殿下扫清障碍,也算赎我过去的罪孽。”
凯撒想劝阻,却看他心意已决,便点了头:“好,我等你归来。”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魏特林背着长弓,腰间别着短刀,独自踏上了去北山的路。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杨祀戎站在村口,看着他的方向,对身边的凯撒说:“你真信他?”
凯撒笑了笑:“我信人性里的善,也信我的判断。这世间的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有时候,给别人一条路,也是给自己一条路。”
北山深处,废弃矿洞里,巴隆正带着部下瓜分劫掠来的物资。黄金、粮食、布匹堆了满角,士兵们酒气熏天,肆意欢笑。巴隆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叼着根骨头,眼神凶狠。
“老大,这次抢了萨德村的运粮队,咱们又能逍遥一阵子了!”一名手下谄媚道。
巴隆得意大笑:“萨德村那群乡巴佬,不堪一击!等休整好了,就端了霍纳村,抢女人抢粮食,报老子那一剑之仇!”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快如闪电,正中他咽喉。巴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捂住喉咙,鲜血从指缝喷涌而出,抽搐几下便没了气息。
“老大!”众士兵惊慌失措,纷纷拿起武器四处张望。
魏特林从黑暗里走出,手持长弓,独眼冰冷,浑身透着肃杀之气:“巴隆已死,尔等愿降,既往不咎;若敢顽抗,休怪我箭下无情!”
他的威名在附近无人不知。如今亲手杀了巴隆,士兵们早已魂飞魄散,听闻可以归降,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求饶。
魏特林看着这群人,眼中闪过复杂,很快又恢复冰冷:“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乱军,是霍纳村的士兵。若再作恶,我定不饶你们。”
“是!谨遵将军命令!”士兵们齐声应道。
三日后,魏特林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霍纳村。最前方的他骑着战马,身姿挺拔,独眼炯炯有神。身后是数百名整齐列队的士兵,再往后是数十辆满载粮食、钱财和兵器的马车,轱辘滚动,扬起尘土。
村口的村民早已等候,看到满车物资,纷纷发出惊叹。之前的顾虑和不满,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渐渐消散。村长走上前,对着凯撒深深一揖:“殿下,您英明!”
杨祀戎也走上前,拍了拍凯撒的肩膀,脸上露出笑容:“你赢了。”
凯撒望向魏特林,眼中满是赞赏。魏特林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殿下,幸不辱命!巴隆残部尽数归降,劫掠物资也已带回。”
“魏将军辛苦了,快起来。”凯撒扶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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