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穿绝境（1/2）

意识，是从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中逐渐挣扎出来的。

首先感受到的是剧痛，并非来自某一处，而是全身性的、弥漫性的钝痛，仿佛每一寸骨骼都被敲碎，每一丝肌肉都被撕裂。紧接着是深入骨髓的饥饿感，胃囊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抽搐着，灼烧着。喉咙干得冒烟，嘴唇皲裂，呼吸间都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气。

苏秦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熟悉的医院白墙，也不是任何与现代文明相关的景象。

昏暗的光线从破败的、布满蛛网的屋顶缝隙中渗漏下来，勾勒出茅草杂乱垂落的轮廓。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土炕，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干草。墙壁是泥土夯实的，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掺杂的草茎。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腐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馊气味。

他动了动手指，触感是粗糙的草席和冰冷的泥土。

“这是……哪里？”

念头刚起，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庞杂而破碎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

洛阳，乘轩里。

苏氏，贫寒之家。

师从鬼谷，习纵横之术。

游说列国，倾囊献策，却屡遭碰壁，一无所成……

资用乏绝，衣衫褴褛，形容枯槁，不得已归家……

父母见其狼狈，默然不语，眼神中尽是失望。妻子正坐在织机上，见他归来，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进来的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嫂子冷笑着转身进入厨房，连一口热饭都不愿为他张罗……

邻里讥笑，亲朋疏远……

“周人之俗，治产业，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今子释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

……

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切割着他现代的灵魂，同时又与这具残破躯体的痛苦、饥饿、屈辱和绝望深深融合。

“苏秦……战国……我，我成了那个说秦不成，潦倒归家，受尽白眼的苏秦？”

现代的记忆告诉他，他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精英外交官，在一次跨国谈判后的归国途中，遭遇空难……再醒来，便已身在此处。

魂穿？而且是穿到了战国着名倒霉蛋，纵横家苏秦最落魄的时刻？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这具身体虚弱得连抬起手臂都异常艰难。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疼痛，那是长途跋涉和心力交瘁留下的印记。

“不……不能死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黑暗中燃起的一点星火。外交官的冷静和坚韧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他强迫自己停止无意义的恐慌，开始分析现状。

身体极度虚弱，能量耗尽。首要任务是获取食物和水。

他艰难地侧过头，目光在昏暗的草庐内搜寻。除了身下的土炕和角落里一堆散乱的、蒙尘的竹简，几乎家徒四壁。记忆显示，原主归家后，便被家人安置在这处早已废弃的、位于家族宅院最角落的破旧草庐，自生自灭。

水……必须先找到水。

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剧烈颤抖，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浸透了单薄的、散发着汗臭和霉味的衣衫。

“嗬……嗬……”他大口喘着气，如同离水的鱼。

终于，他勉强坐起，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稍作喘息。目光锁定在墙角一个缺了口的陶罐上。记忆中，那里似乎盛着一点清水，是昨日……或者前日，某个略有不忍的邻家老仆偷偷送来的。

他手脚并用地爬下土炕，冰冷的土地刺激着他赤裸的、满是血泡和泥垢的双脚。每移动一寸，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和骨头的抗议。从土炕到墙角，不过短短几步距离，却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

终于，他够到了那个陶罐。里面果然还有小半罐浑浊的、带着沉淀物的水。他也顾不得许多，捧起陶罐，贪婪地将水灌入喉咙。冰凉的液体划过灼痛的咽喉，暂时缓解了干渴，却也让空瘪的胃部更加剧烈地抽搐起来。

饿。

难以忍受的饥饿。

他记得原主最后一次进食，还是在归家途中，向农人乞讨来的一个干硬如石的豆饭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