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背锅（2/2）

赵满仓又往前挪了两步，冷风刮得他眼睛发涩，这才看清墙上被铁铲刮得皱成一团、字迹都糊了大半的告示。

那分明是印着儿子赵耀祖画像的通缉令。

他放在棉袄口袋里的手猛地攥紧，像个局促的老农般凑上前，声音带着几分试探：“领导，这……这告示咋铲了？是……是把人给找到了？

铲告示的是个十五六岁的红小兵，棉帽檐压得低，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大冷天被派来铲这些破纸，红小兵本就一肚子火气没处撒，见赵满仓拦在跟前磨磨蹭蹭，语气更添了几分不耐烦，挥手驱赶：“去去去！哪来这么多话？这是你该打听的事吗？赶紧走，别耽误我干活！”

赵满仓慌忙往后缩了缩，又赶紧从棉袄内袋里摸出块用油纸层层裹着的水果糖。糖纸被体温焐得发皱，边角都卷了边。

他双手捧着糖递过去，指尖还在微微发颤，陪着满脸讨好的笑解释：“领导，我不是要拦你，是家里婆娘害怕，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就想问问清楚，好回去让她能安心……”

红小兵捏着那块硬邦邦的糖，脸色总算缓和了些，他瞥了眼赵满仓佝偻的背影，语气随意地摆了摆手：“老头，倒还挺懂规矩。行了，让你婆娘把心放肚子里吧。这人啊，早就没了！”

“没了……”这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重锤，狠狠砸在赵满仓心上。他浑身猛地一僵，像被瞬间施了定身咒，刚在寒风里站稳的脚步，再也挪不动分毫，连呼吸都跟着顿了半拍。

他猛地伸手抓住红小兵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连带着牙齿都在“咯咯”打颤：“你……你说啥？他咋就……咋就没了？”

红小兵被抓得胳膊发紧，当即停了手里的活，伸手就推了赵满仓一把，语气又沉了下来：“你这老头咋听不懂话？一个罪犯没了就没了，还追着问为啥！找到的时候就没气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赵满仓被推得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咚”地撞在身后的墙上，刺骨的凉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他晃了晃脑袋，混沌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些。

1943年，他投身东北联军，在战斗中被日军子弹击穿腰部。苏之谦叹息道，这辈子，他怕是很难再有子嗣了。

赵耀祖出生时，他以为是老天爷垂怜的奇迹，这些年把儿子捧在手心娇惯着，哪怕儿子走了歪路，他也觉得自己能护着儿子。

可如今，唯一的儿子没了，他这把老骨头，活着还有什么奔头？

什么党国荣光，什么上级指令，什么潜伏任务……这些压了他大半辈子的东西，能换回他儿子的命吗！

赵满仓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他知道赵耀祖的死绝不可能是马勇、元正清下的手。

那些人想抓赵耀祖，是想拿他当诱饵，钓他这个藏在暗处的“鱼”，绝不会轻易让儿子死。

那动手的，八成就是他那些昔日同僚，他们竟连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接下了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