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处置（二）（2/2）

这话像根刺，狠狠扎进张建军心里。他无端窜起一股邪火，眼底也蒙上层恨意。大队长！大队长！这破身份算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要是这身份真那么好，城里人怎么都看不上他！家里怎么连六百块钱都不肯给他拿？他要是能拿着钱娶了李珍珍，还用得着费尽心机算计周望舒那个女知青吗！

张建军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才把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他垂着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带着点不甘：“我……我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张铁牛气极反笑，手指着门口。“没想那么多就滚回屋反省去！明天一早就给我收拾东西，回你的部队去！”

第二天一早，张建军就扛着鼓囊囊的行囊出了门，脚步沉沉地往村口走。路过的老钱头见了，连忙凑上前，扯着嗓子打听：“建军这是咋了？往年假期不还能多待几天，这回咋走这么早咧？”

张铁牛跟在儿子身后，脸上没什么好气，对着老钱头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点敷衍的搪塞：“嗨，还能咋？部队那边催得急，假期也短，咱们当家属的，还能拦着不成！”

老钱头眯着眼瞅着张建军匆匆的背影，又瞥了眼张铁牛紧绷的脸，心里顿时有了谱。等父子俩走远些，他才捋着下巴上的短胡茬，小声嘀咕起来：“啥部队催得急哟，我看呐，八成是躲着人魏知青！昨天那事儿闹的，当着那么多人抱错了人，这脸往哪儿搁？可不就得赶紧走，省得见着面尴尬！”

送完张建军，张铁牛就带着民兵押送刘家父子去了公社。

公社干部听张铁牛说完来龙去脉，眼皮都没抬一下，“正好！这个月批斗会还缺个典型，就他俩了！”

没等晌午，游街的队伍就从公社大院开了出来。刘老五父子被人死死按着后颈，头压得快贴到胸口，脖子上挂着的木牌用黑墨写满刺眼的字，粗麻绳勒得他俩脖子通红，喘口气都费劲。

街两旁早挤得水泄不通，不知是谁先从菜篮子里摸出一把烂菜叶，“啪”地砸在狗剩脸上，绿油油的菜汁混着烂泥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黏在下巴上。

紧接着，土块、碎石子像没头的苍蝇似的砸过来，有人扯着嗓子喊：“打倒臭流氓！”还有婆娘尖着嗓子骂：“丧良心的玩意儿，早该收拾你们了！”

孩子们更疯，追着游街的队伍跑，有的还特意从泥地里抠出湿泥块，往父子俩身上扔，一边扔一边拍着手笑。

杨树坳来凑热闹的人也不少，冯瘸子挤在人群前头，踮着瘸腿跟着喊：“打倒臭流氓！打倒坏分子！”冯婆子站在他旁边，撇着嘴往刘老五父子那边啐了一口：“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着攀高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破烂玩意儿！还想学我家赖子，活该！”

游街一结束，刘老五父子就被直接押往农场劳改。最终判决下来，刘老五罪责重，刑期两年半；狗剩年纪小、犯事轻些，也得蹲满半年才能出来。

父子俩游街时的狼狈惨状，早被各村人看在眼里。先前那些对知青点存着歪心思的人，见了这光景，都暗自收了念头，再也不敢轻易招惹知青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