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微不可闻的呼吸（2/2）

视线先是涣散而无神，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气。

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似乎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又是谁。

“小鱼……”陆铠的声音放得极轻极缓，生怕惊跑了她这刚刚回归的意识，“是我，陆铠。”

那熟悉的声音，如同穿过重重迷雾的灯塔，一点点照亮了她混沌的记忆。

她的眼球缓缓转动，焦距艰难地对准了床边那张布满疲惫、胡茬凌乱，却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激动与担忧的脸庞。

“……陆……铠……”她的嘴唇翕动，发出的声音干涩沙哑，微弱得如同气流摩擦。

仅仅是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就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

“我在！我在这里！”陆铠连忙应道，他立刻按响了呼叫铃，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吸管喂她喝了一点点温水。

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苏小鱼的眼神清明了一些。

记忆的碎片开始回流——惨烈的战斗、刺耳的声波、按下放大器按钮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无尽的黑暗……

“大家……怎么样了？”她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虚弱，但带着清晰的关切，“莲嫂……周叔……疤脸哥……”

“他们都很好，都没事，哨站守住了。”陆铠立刻回答，简洁而肯定，他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心。

听到这个消息，苏小鱼眼中紧绷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一些，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席卷。

她尝试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都做不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

“我……怎么了？”她看向陆铠，眼中带着一丝茫然和后怕。

“你消耗太大，昏迷了很久。”陆铠避重就轻，没有提及那濒死的细节和王明远的纠缠，只是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现在醒了就好，别多想，好好休息。”

这时，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匆忙赶来，看到苏醒的苏小鱼，都又惊又喜，立刻上前进行检查。

陆铠退到一旁，紧握的拳头终于微微松开，掌心全是冷汗，但那双一直紧绷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

检查确认苏小鱼的生命体征虽然极其虚弱，但已经脱离了最危险的阶段，意识清醒是极好的迹象。

医生嘱咐需要绝对静养，补充营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医护人员离开后，病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苏小鱼似乎耗尽了刚刚积攒起来的所有力气，闭着眼睛，呼吸微弱但平稳。

她没有再睡去，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身边那人沉稳而令人心安的存在。

陆铠重新坐回床边，依旧握着她的手，这一次，掌心传来的不再是刺骨的冰凉，而是带着一丝微弱的、属于活人的温度。

“睡吧，”他低声说，“我守着你。”

苏小鱼没有睁眼，只是被他握住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回勾了一下，如同一个无声的回应和依赖。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病房内，那盏几乎熄灭的生命之灯，终于重新燃起了微弱的火苗。

这光芒如此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但它确实亮着。

陆铠看着苏小鱼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以及更加沉重的责任。

他知道，醒来只是第一步。她身体的虚弱、体内那诡异能量的隐患、外部虎视眈眈的窥探……

所有的危机都并未解除。

但无论如何，她醒过来了。这就足够了。

漫长的黑夜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丝尽头。

守护，有了回响；微光，刺破了沉重的死寂。

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此刻，希望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影。

他会继续守下去，直到她真正恢复力量，直到他们能够再次并肩，面对这个残酷而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