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冰崖寒夜（1/2）

冰崖下的临时营地，如同一枚被遗弃在狂怒冰海中的脆弱贝壳。

呼啸的寒风被高耸的崖壁勉强分割、削弱，但余威仍足以卷起雪沫，如同冰冷的砂砾，持续不断地抽打在简易搭建的防雪布和队员们蜷缩的身影上。

没有篝火带来的温暖与光亮，只有高效加热剂那微弱的蓝绿色火苗，在特制的小炉内无声燃烧，融化着钢盔内的积雪，提供着勉强维持生命的热水和食物。

队员们围坐在一起，借着炉火和战术手电惨白的光圈，沉默地吞咽着加热后依旧干硬的高能口粮。

每个人的面罩上都结了一层薄霜，呼出的白气瞬间被狂风撕碎。

寒冷是无孔不入的敌人，它消耗着热量，麻痹着神经，让每一次简单的动作都变得迟缓而费力。

受伤队员的伤口虽然处理过，但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恢复速度慢得令人揪心，低温也让痛楚变得迟钝而持久，更像一种背景式的折磨。

陆铠坐在靠近冰崖入口的位置，这里是风力稍弱但也是警戒最前沿。

他没有立刻进食，而是先仔细检查了携带的装备状态，尤其是通讯设备和定位信标。

屏幕上，代表他们位置的光点在一片代表未知的灰白区域中艰难地闪烁着，距离那个标记为“相对安全区”的第一个目标点，直线距离依旧显示为十公里。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这片地形和天气下，“直线”只是个笑话。

他调出电子地图，结合“灵眸”白天精神力感知的零碎信息和自身经验，再次推演接下来的路线。

避开已知的冰裂隙和紊流带，意味着要绕行更远，消耗更多时间和体力。

但直线突进的风险……

看看外面咆哮的黑暗和其中隐藏的未知，那几乎等于自杀。

“中校，” “铁拳”挪了过来，他的声音透过面罩有些闷，但依旧浑厚有力。

他递给陆铠一份加热好的糊状口粮，“吃点。后半夜我来值守。”

陆铠接过，点了点头，没有客气。

他需要保持体力，更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一边缓慢地咀嚼着没什么味道但能快速补充能量的食物，一边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他指的是“铁拳”在白天战斗中展现出的、拳头上泛起的灼热红光。

那似乎是“铁拳”能力在极端低温下的一种新变化或强化。

“铁拳”活动了一下手指，拳套下的手掌似乎仍有微光流转：“很奇怪。在东部，我的能力更多是纯粹的爆发力，像重锤。但在这里，极度的寒冷好像……刺激了它？或者说，我的身体在自动对抗寒冷时，把一部分能量转化成了热量附着在拳头上。威力似乎没有下降，反而多了种……穿透性？对付‘雪鬼’那种带壳的玩意儿，感觉更顺手了。”

“适应环境的能力进化？”陆铠若有所思。

觉醒者的能力并非一成不变，环境、情绪、乃至生死边缘的刺激都可能引发变化。

这在冻原这种极端环境下，或许是好事，但也可能带来未知的风险。

“注意控制，别过度消耗，也别被这变化影响了你原本的战斗节奏。”

“明白。”“铁拳”郑重应下。

另一边，“风行”正帮助一名受伤队员更换伤口敷料。

他的动作快而稳，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没有误差。

“灵眸”则靠坐在冰壁旁，闭着眼睛，看似休息，实则精神力如同最细微的雷达波，以她为中心，向营地四周缓慢而持续地扫描着。

她在尝试区分自然的风雪噪音、冰层结构回响，以及……那种白天隐约捕捉到的、令她不安的“引导性波动”。

黑夜，往往会让一些隐藏的东西更加活跃。

营地内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和炉火微不可闻的嘶嘶声。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但没人敢真正沉睡。

在这种低温下，深度睡眠可能是致命的。

队员们只能轮流进行极其浅表的休息，保持着对寒冷和危险的最低限度警觉。

陆铠吃完东西，将包装仔细收好（任何垃圾都可能成为暴露行踪的线索），然后靠向冰壁，微微合上眼。

他没有睡，也无法真正入睡。

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东部血战的片段、指挥部里关于“方舟”和“主宰”的沉重情报、离开时苏小鱼站在病房灯光下的模样、还有此刻身边这些沉默而坚韧的战友……

胸前的内袋里，那个粗糙的帆布护身符贴着皮肤，似乎真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分辨，是心理作用带来的、迥异于外界酷寒的稳定感。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她询问冻原样子时，那双清澈眼眸里映出的担忧与坚定。

“等我回来。” 他无声地重复着这句承诺。

这不仅仅是对她的承诺，也是对自己，对肩上责任的承诺。

他必须带领这支队伍，穿越这片死亡冰原，完成使命，然后……活着回去。

时间在严寒与警惕中缓慢流逝。

黑夜仿佛凝固了一般。

气温继续下降，根据队员携带的便携监测仪显示，已经逼近零下五十度的恐怖关口。

防寒服的恒温系统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能源消耗急剧增加。

“有情况。” “灵眸”的声音突然在内部频道响起，很轻，却让所有浅眠或假寐的队员瞬间清醒。

陆铠立刻睁开眼，看向“灵眸”。

她没有睁眼，但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按在太阳穴位置。

“不是生物……是震动。非常轻微，有规律，从冰层深处传来……和我们之前监测到的‘震颤源’脉冲频率……有相似之处，但更杂乱，更……靠近。”

冰层深处的震动？靠近？

所有人立刻绷紧了神经。

如果“主宰”的活动已经能够引发可感知的冰层震动，并且源头在靠近他们，那意味着什么？

“能判断方向和距离吗？”陆铠沉声问。

“灵眸”努力集中精神，她的感知在黑夜和极端低温下变得更加艰难。

“方向……大概是我们前进方向的左侧，偏三十度。距离……很难说，冰层传导会扭曲判断，可能几公里，也可能十几公里……但震动在加强，非常缓慢，但确实在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