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意识下潜（2/2）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她开始恢复肢体感知和自主神经反射了。”林婉儿低声道，几乎是屏住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监控室内落针可闻，只有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和苏小鱼逐渐变得清晰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突然——
她的眉头猛地蹙紧，嘴唇翕动，发出一声含糊的、带着痛楚和困惑的呻吟：“嗯……冷……”
声音很轻，透过维生舱的通话器传出，却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监控室内炸响！
她说话了！有明确意识的词汇！
“小鱼？苏小鱼？能听到我说话吗？”林婉儿立刻靠近通话器，用尽可能平和舒缓的语调呼唤，“你现在很安全，你在北境要塞的医疗中心。慢慢来，不要急，尝试睁开眼睛。”
维生舱内，苏小鱼的呼吸滞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分辨和理解这个声音。
几秒钟后，她的眼皮开始更加用力地挣扎，试图掀开那沉重的帷幕。
一下，两下……
终于，在众人焦灼的注视下，那双紧闭了许久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起初，眼神是涣散的、茫然的，瞳孔对骤然增强（尽管已经很柔和）的光线有些不适应地收缩着。
她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聚焦视线，模糊地看到了维生舱透明的舱盖，以及舱盖外，几张模糊的、充满关切和紧张的面孔。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我……头好痛……身体……没力气……”
“你在北境，很安全。”林婉儿重复道，语气充满安抚，“你之前受了重伤，昏迷了很久。现在刚醒来，会有些不适是正常的。慢慢呼吸，不要勉强自己。”
苏小鱼的眼神依旧迷茫，她似乎努力在回忆着什么。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基地的灯光、刺耳的警报、苍狼上校凝重的话、陆铠转身离去的背影、银白色的数据流、剧烈的头痛、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
陆铠！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瞬间劈开了记忆的迷雾！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起强烈的情绪——焦急、恐惧、担忧。
“陆铠……陆铠呢？！他在哪？！他回来了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沙哑，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虚弱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只是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维生舱的稳定系统报警。
“别动！小鱼，冷静！”林婉儿急忙道，“你现在不能激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旁边的医护人员也立刻上前，准备必要时进行干预。
但苏小鱼仿佛听不进去，她的目光急切地在林婉儿和周围人脸上搜寻着答案，胸口剧烈起伏：“告诉我！他怎么样了？！求求你们告诉我！”
看着她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恐慌和哀求，林婉儿知道隐瞒或安抚性的谎言此刻毫无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选择了部分真相，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道：“陆铠中校在执行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目前……暂时处于失联状态。”
苏小鱼的身体僵住了，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失联……在末世，在任务中失联，往往意味着……
“但是！”林婉儿立刻加重语气，打断她即将滑向绝望的思绪，“我们有证据表明他还活着！就在不久之前，他的个人信标发出了微弱的信号！我们的搜索队已经出发前往那片区域！而且……”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小鱼：“而且，小鱼，在你昏迷期间，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你的能力，似乎进化了。我们监测到，你的能量波动，与你送给陆铠的那个护身符，以及冰原深处的某些特殊能量源，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和感应。你刚才，是不是在昏迷中，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关于陆铠的方向？”
林婉儿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小鱼意识深处某些朦胧的、尚未被清醒意识整合的感知碎片。
昏迷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冰冷的黑暗……一点微弱却顽固闪烁的、熟悉的光点……还有……自己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在编织，延伸出无形的“丝线”，向着那光点的方向，艰难地、执着地探索……
那不是梦！
那是……她的能力？在无意识状态下，感应陆铠？
苏小鱼愣住了，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又感受着体内……那种与昏迷前截然不同的“充盈感”和“清晰感”。
她的空间……好像不一样了。
不仅仅是变大（她隐约能感觉到内部空间的边界扩展了许多），更是一种……质的变化？
结构更稳定？内部更“有序”？甚至……似乎多出了一些她无法立刻理解的、微妙的功能特性？
而且，身体周围这种……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水波包裹着的感觉，温暖、安心、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和紊乱……
这就是林医生说的“秩序场”？
她想起了昏迷前强行记忆的那些复杂艰深的“源初数据”……那些关于“自然和谐觉醒者”、“秩序框架”、“对抗混乱熵增”的理论……
难道……那些东西，不仅仅是被她记住了，还在她昏迷期间，被动地引导了她的异能进化？
“我……我好像……”苏小鱼尝试梳理纷乱的思绪，声音依旧虚弱，但多了一丝不确定的惊疑，“我好像……是感觉到一点……很模糊的……像是……他在很远很冷的北方……而且……那里好像还有……一些别的……让我觉得……有点熟悉又有点悲伤的……光点？”
她描述得词不达意，但林婉儿和几位专家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这印证了他们的推测！苏小鱼进化后的“秩序”感知，不仅能感应到陆铠（通过护身符这个异能节点），还能感应到同源的“秩序”能量残留——比如那些“秩序之种”！
“没错，就是那种感觉！”林婉儿肯定道，同时示意医护人员给苏小鱼喂一点温水，“小鱼，你现在需要做的，是保持平静，配合我们，尽快恢复体力和对自身新能力的掌控。你的恢复和成长，可能不仅仅关乎你自己，也可能……是找到陆铠，甚至对抗‘主宰’的关键。”
温水滋润了干涩的喉咙，也稍微平复了苏小鱼激动的心情。
陆铠还活着……有信号……搜索队出发了……自己的能力进化了，可能能帮忙找他……
这些信息如同乱麻，但至少，希望没有完全断绝。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配合着医护人员的检查。
但她的心思，早已飞越了厚重的要塞墙壁，飞向了那片被冰雪覆盖、危机四伏的北方荒原。
陆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我醒了。
我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也许……我能找到你。
冰原之上，距离前哨站遗址约十五公里处。
代号“雪鸮”的精锐搜索小队，正顶着逐渐增强的冰原风暴，在及膝深的积雪和嶙峋的冰岩间艰难跋涉。
他们装备精良，全员觉醒者，擅长极地环境行动和隐秘追踪。
队长“岩盾”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壮汉，土系防御强化能力者。
此刻，他正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被风雪模糊的、危机四伏的地形，一边低头查看手中特制的、抗干扰能力极强的信标追踪仪。
屏幕上，那个代表陆铠个人信标的、极其微弱且断断续续的光点，最后一次稳定出现的位置，就在前方不到三公里的一个冰脊后方区域。
但信号已经消失了快二十分钟。
“风暴干扰越来越强了，头儿。”副队长“夜鹰”，一个身形瘦削、眼神锐利的感知系觉醒者低声道，“而且，这片区域的‘背景噪音’（主宰能量场的干扰）也在波动性增强。信标信号太弱，随时可能被彻底淹没。”
“我知道。”岩盾的声音低沉，“指挥部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更别说，陆中校身上可能带着关乎整个北境命运的情报。继续前进，保持最高警戒。‘夜鹰’，你的感知全开，注意任何异常能量波动或生命迹象，哪怕再微弱。”
“明白。”
小队继续在风雪中沉默前行，如同雪原上几道模糊的灰色剪影。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侧下方，深达数百米的冰层与岩层之中，那个被标记为红点的、古老而冰冷的“存在”，似乎因为上方多个“秩序节点”（陆铠、秩序之种、甚至远方苏小鱼无意识散发的秩序场涟漪）的微弱扰动，而从漫长的沉寂中，泛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混乱与贪婪的“涟漪”。
冰原的危机，从未远离。
而苏醒的“钥匙”与濒死的“坐标”，他们之间那缕纤细却坚韧的“秩序之线”，能否在风暴与黑暗彻底降临前，指引出生路？
意识从深海上浮，光芒刺破冰点。
一场跨越生死的双向奔赴，在现实与感知的层面，同时进入了更加危急、也更加关键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