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公主抱(1/2)
办公室的空气,在陈秋舒离开后,依旧残留着被那几个字点燃的、灼热的羞耻感。
沈以诚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自己依旧滚烫的耳廓,试图驱散那烙印般的触感,却只让那热度更加鲜明。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投向堆积如山的文件,试图用冰冷的数字和繁杂的事务填满混乱的思绪。
然而,“乖老婆”的余韵如同最顽固的魔音,总在他稍一分神时,便清晰地回响在脑海。
他签字的力道重得几乎要划破纸背,像是在跟谁赌气。
直到下午四点,一份紧急的艺人合同需要送往楼下的法务部。沈以诚几乎是立刻站起身,亲自抓起文件夹,像逃离瘟疫般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他需要一点空间,一点没有陈秋舒目光注视的空间,来冷却快要烧穿的理智。
陈秋舒正在外间处理邮件,听到动静抬起头。
沈以诚脚步匆匆,目不斜视地从她工位前掠过,只留下一个略显僵硬的、急于逃离的背影。
陈秋舒的目光在他紧绷的脊背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她没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处理邮件。
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发出规律而冷静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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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只有沈以诚一个人。
金属墙壁光洁如镜,映出他的脸和依旧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耳根。他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密闭的空间暂时隔绝了顶层的空气,也隔绝了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让他紧绷的神经得以一丝喘息。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夹,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乖老婆……她怎么能……怎么能那么平静地叫出口?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而他竟然因为那简单的两个字,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丢盔弃甲。
巨大的懊恼和自我厌弃感再次涌上心头。他烦躁地耙了耙一丝不苟的头发,试图将那份失控的悸动压下去。
电梯平稳下行。数字从“38”跳到了“25”。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机械卡顿声响起。
紧接着,电梯顶部的照明灯管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下一秒,伴随着“啪”一声轻响,整个电梯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死寂。绝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嗡——”
电梯猛地顿了一下,随即停止了运行。失重感伴随着金属缆绳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传来,电梯似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然后彻底静止不动了。
黑暗,冰冷,死寂......
沈以诚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淹没。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怕黑。
这是他埋藏在最深、最不堪角落的秘密。是童年那次被独自锁在漆黑储物间数小时的阴影,从未真正消散。成年后,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和无数个夜晚的灯光强行压制,甚至在外人面前从未显露分毫。
但在这种绝对的、突如其来的、伴随着机械故障的黑暗里,那深埋的恐惧如同挣脱牢笼的恶兽,瞬间将他吞噬。
“呃……”。一声极其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溢出。他像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身体猛地向后撞在冰冷的电梯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文件夹脱手掉落,纸张散落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蜷缩起来,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
黑暗像粘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带着窒息般的压迫感。童年那间狭小、冰冷、充满未知恐惧的储物间仿佛与此刻的电梯重叠。
冰冷的绝望和无助感瞬间攫住了他,让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不……不要……”。细微的、带着浓重鼻音和哭腔的破碎音节,从他紧咬的唇缝间溢出,像濒死小兽的哀鸣。
他所有的冷静、自矜在这灭顶的恐惧面前,被撕扯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最脆弱的战栗。
就在这时——
“叮!”
电梯外部的应急按钮被用力按响。紧接着,一个冷静、清晰、带着穿透力的女声,透过电梯内壁的应急通话器传了进来,瞬间刺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沈总?沈以诚?能听到吗?我是陈秋舒,别怕!电梯只是临时故障,维修人员马上就。待在原地不要动!”
是她的声音。
那声音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大的力量感,狠狠地劈进了沈以诚混乱恐惧的脑海。
沈以诚的身体猛地一震,他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猛地抬起头,尽管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他仿佛能看到通话器后那张沉静的脸。
巨大的恐惧感依旧如同实质的寒冰包裹着他,让他无法停止颤抖,但心底深处,一种微弱却真实的、名为“她在”的依靠感,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小簇火苗,顽强地升腾起来,对抗着无边的冰冷。
他张了张嘴,想回应,想喊她的名字,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更加急促、破碎的喘息声。
“沈以诚!”通话器里,陈秋舒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急,更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回答我!听到没有?!”
那命令般的语气,像一道鞭子,抽散了沈以诚喉咙口的堵塞。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剧烈颤抖的唇齿间,挤出一个带着浓重哭腔和极度恐惧的、破碎的音节:“……听……听到了……”。
声音微弱,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浓重的鼻音,清晰地传到了通话器另一端。
电梯外。
陈秋舒站在紧闭的电梯门前,指尖还用力地按在应急通话按钮上。她的脸色沉静如水,眼神锐利地盯着电梯门上方停止跳动的楼层数字“25”。
周围已经围过来几个神色紧张的公司职员和闻讯赶来的安保人员。
当沈以诚那带着浓重哭腔和恐惧颤抖的“听到了”三个字,清晰地透过通话器传入耳中时,陈秋舒按在按钮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那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冷静表象。
那不是平日强撑的总裁,也不是那个被叫“乖老婆”后羞愤炸毛的男人。那是一个被最深层恐惧彻底击垮的、无助的、正在向她发出求救信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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