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相公,我冷(1/2)

燕昭阳抱着延卿,在仅存的数十名亲兵拼死护卫下,踉跄着冲入雪谷深处一个狭窄的山洞。

洞口很快被追兵堵住,厮杀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不过暂时攻不进来。

山洞不大,阴冷潮湿,仅有一丝微光从缝隙透入。

燕昭阳将延卿小心地放在相对干燥的角落,他肩头的箭矢触目惊心地扎在那里,鲜血浸透了他厚重的裘皮,脸色白得如同外面的雪,呼吸微弱得要感觉不到。

“延卿,延卿!”燕昭阳拍打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醒醒,看着我!”

延卿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极其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视线模糊,能看到她焦急的、沾着血污和血水的脸。他想抬手碰碰她,却发现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昭……阳……”,他气若游丝,声音破碎不堪。

“我在,我在这里。”燕昭阳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点温度过去。“别怕,我们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她迅速检查他的伤势,箭矢入肉极深,几乎穿透,贸然拔出恐会当场要了他的命。她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衫下摆,叠成厚厚一叠,用力按压在伤口周围,试图减缓血液流失。

可那温热的液体不断从她指缝间渗出,带走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

外面的厮杀声似乎小了一些,但洞口依旧被堵死。亲兵队长浑身是血地退进来,哑声道:“殿下……戎狄人暂时退后了,像是在等援军……我们……我们出不去了……”

燕昭阳心头一沉。困守此地,没有食物,没有药品,延卿的伤……她不敢想下去。

“守住洞口!能守多久是多久!”她厉声命令,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亲兵队长领命退到洞口。

山洞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延卿身体因为失血和寒冷而无法控制的、细微的颤栗。

燕昭阳脱下自己早已被雪水浸湿、冻得硬邦邦的银甲和外袍,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她将延卿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温暖他,又把那件沾血的裘皮尽可能裹紧他。

可他的身体还是那么冷,冰得像一块寒玉,怎么捂都捂不热。他的意识又开始变的模糊,长长的睫毛上凝结了细小的冰晶。

“冷……”,他无意识地呻吟,声音细弱得像小猫,往她怀里本能地蜷缩,寻求那一点点可怜的热源,“相公……好冷……”。

这一声“相公”带着全然的依赖和脆弱,像一把钝刀,狠狠剜在燕昭阳的心上。她抱紧他,将脸贴在他冰凉的额头上,声音哽咽:

“我知道……我知道冷……再忍忍,很快就好了……”。她徒劳地摩擦着他的手臂和后背,希望能产生一点热量。

可他的体温还在下降,唇色由白转青,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燕昭阳。她望着怀里气息奄奄的人,想起他扑过来为她挡箭的决绝,想起他叫她“相公”时羞涩又坚定的模样......

不!她不能失去他!绝不!

她猛地想起什么,撕开自己单薄的中衣领口,将延卿那双冻得僵硬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温热的胸膛上。肌肤相贴的瞬间,那极致的冰凉激得她浑身一颤,但她没有松开,反而将他抱得更紧,让两人身体最大面积地贴合。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她在他耳边低声问,声音是压抑的颤抖。

延卿似乎感受到那一点珍贵的暖意,无意识地蹭了蹭,冰冷的手指微微蜷缩,触碰着她温热的肌肤。他发出极轻的、满足的喟叹,像是濒死之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燕昭阳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洞内寒气刺骨,她单薄的身体很快也开始发抖,嘴唇冻得发紫。但她只是更紧地抱住怀里的人,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死亡寒意。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新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亲兵队长惊喜的声音传来:“殿下!是我们的援军!援军到了!”

燕昭阳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延卿,他已经昏迷,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一些,身体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刺骨。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胸前拿开,替他整理好衣襟,再用裘皮裹紧。然后,她拿起地上的佩剑,支撑着几乎冻僵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守住!援军已到!我们杀出去!”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洞口被从外面强行破开,熟悉的大京军旗映入眼帘。

燕昭阳抱着延卿,在援军的护卫下,一步步走出这个几乎吞噬了他们生命的冰雪山洞。

阳光有些刺眼。

她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低头,将一个带着自己体温和泪水的吻,轻轻印在他冰凉的唇上。

“我们……回家了。”

云州城内,临时征用的医馆被重兵把守,气氛凝重。

最好的军医被火速召来,看到延卿肩头那支要透体而过的箭矢和惨白的脸色,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箭簇带倒钩,卡在骨缝里了……督主失血过多,寒气入体,情况……很凶险。”军医声音发颤,不敢看燕昭阳布满血丝的眼睛。

“救他。”燕昭阳的声音哑得厉害,这两个字带着千钧重压,“用尽一切办法,他若有事,你们知道后果。”

军医和助手们战战兢兢地开始准备。剪开被血浸透的衣物,清理伤口周围,露出那狰狞的箭伤。整个过程,延卿毫无知觉,身体因触碰而本能地微微抽搐。

燕昭阳就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银甲早已卸下,穿着一身染血的中衣,墨发凌乱,脸上还带着血水和血污混合的痕迹,看起来狼狈不堪,唯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死死盯着军医的每一个动作。

当军医握住箭杆,准备发力拔出时,燕昭阳忽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我来。”

军医一愣,下意识地想劝阻,但对上她那双不容置疑的眸子,话又咽了回去,默默让开位置。

燕昭阳的手很稳。她握住那冰冷的箭杆,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属于延卿生命的微弱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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